五六声憋不住的、来自四面八方的、高低各异的笑声,在静谧的夜空中突兀地炸响。
李平易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李有道背影一僵,精心营造的宗师气场,被这几声爆笑瞬间撕得粉碎,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怒吼:“还有王法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偷听吗??”
“哎呀,李长老太不好意思了!老夫只是路过,恰好一阵妖风刮来,就把您的金玉良言给送进耳朵里了,非我本意,非我本意啊!”刘万玄那洪亮的嗓门从不远处的阵法节点传来,话里全是笑意。
“咳咳……李长老,我……我只是在巡夜,没想到您在此地指点令郎,无意冒犯,无意冒犯……”牛远山那憋着笑的声音从另一侧的丹堂方向飘来。
“呵呵.....”
这声短促的呵呵声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三当家,曲天涯......
李有道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发作不得。
太丢人了!
最主要还一个都打不过.......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圈,最后将要杀人的目光,投向了那个正拼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亲儿子。
“很好笑吗?”
李有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眼神,仿佛要将李平易生吞活剥。
要死要死......
在选择和哪个打之间,这个老登选择了打儿子。
李平易连忙收敛心神,强行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板起一张小脸,肃然道:“不好笑!”
他顿了顿,用一种无比崇敬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父亲的教诲,字字珠玑,蕴含无上大道,孩儿只觉得振聋发聩,心神激荡!想必是您老的境界太高,道音外泄,才引得坊市内的前辈们心有所感,情不自禁罢了!”
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马屁拍得是惊天动地。
但李有道心里的火气却更加郁结。
你NN个腿这臭小子还内涵我???
................
次日,天色微亮。
万相坊那略显寒酸的城门口,李平易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浑身筋骨随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一股舒坦劲儿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昨晚被老爹吓得半死,结果屁事没有,睡得还贼香。
早上一睁眼,就察觉到丹田里的灵力又厚实了一分。
这种躺着就能变强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别人拼死拼活的苦修,他倒好,睡一觉比什么都管用。
“这挂开的,我自己都快不好意思了。”
李平易小声嘀咕了一句,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块黑石项链正贴着皮肤,仿佛正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大佬给的东西,就是给力!
“走,老金,咱们回家!”
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小曲儿就朝飞舟走去,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家后怎么个逍遥快活法。
只是,当他走近了,他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住了。
“不是……我就回去几天,很快就回来的!你们这是干嘛啊?”
只见眼前那艘只能算小巧的飞舟甲板上,已经挤满了人。
呱哥理直气壮地蹲在船头,以“我也是外门弟子”为由,强行霸占了一个最佳观景位。
它身后,狼得福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塔,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保镖的角色。
宁素素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清冷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去哪,我去哪”。
许月眠倒是巧笑嫣然,声音温婉得能掐出水来:“早就想去见识一番清玄宗本宗的风采了,平易哥哥,爷爷也同意了,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平易还能说什么?
说不欢迎?他敢吗?
最离谱的,还是最后那个。
在一众或好奇、或诡异的注视下,一个身穿大红宫装的绝色女子,摇曳生姿,施施然地最后一个登上了飞舟。
身后还跟着一个愤怒的小白胖墩......
那小胖墩两腮气鼓鼓的,一双小眼睛瞪着李平易,充满了控诉。
李平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缓缓抬起手,用指节死死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够了,真的够了。
感受到那红衣女子投来的警告,以及身边骤然下降的温度,李平易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对着众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咳,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爹请来的远房表姐,顺路,顺路回宗探个亲。”
众人顿时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大母龙在一片心照不宣的气氛中,成功登船。
只是人群里的许月眠,脸上却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表姐”的容貌是陌生,,但是她的气质,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李平易扫了一眼船上这群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是三人静心游,现在这都快凑成两桌麻将了。
对了,话又说回来,这大母龙到底回去干嘛?
总不会隐藏实力回去参加宗门招新吧???
玩得这么花?
飞舟在一阵嗡鸣声中,缓缓升空。
李平易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城墙之上,父亲李有道正与赵金楼、刘万玄等人并肩而立,用力地挥着手。
更远处的云端之上,白无咎与曲天涯的身影若隐若现。
甚至连绯霞圣尊那模糊的轮廓,都一闪而过。
他心中感慨万千,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宗的宗主出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