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来得正好。我刚收到消息，北洲那边，似乎有大动作。”
“那边集结了好几个邪教，不知在句容山脉那边干嘛.......”
“驻守在句容坊的长老担心下一步会对坊市不利.........”
他将从句容坊传回来的情报，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句容山脉，那可是咱们西洲和北洲的天然屏障。在这个节骨眼上，费这么大力气去清空一座荒山，这里面要是没鬼，我把这池子里的鱼全生吃了！”
“我敢断定他们下一步的目标肯定是句容坊......”
灵虚子说得是斩钉截铁，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可现在，宗门里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了。有道不在，那几个能独当一面的长老，又都各有要务……哎，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还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白无咎，那暗示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然而，白无咎听了这话，脸上虽无波澜，但端着茶杯的手指却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杯沿。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茶水上，眼神却渐渐没了焦距，显然是走了神......
灵虚子看着他这副样子，以为他那亲爱的师兄又在战术性装死，一股邪火直冲脑门，让他多年的修养瞬间崩塌。
“白无咎！”他气得直呼其名，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白无咎的鼻子就开骂，“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喝茶？我这个掌门都快干成孙子了！什么破事都得我来操心！家门口魔崽子闹事，北边邪修搞鬼，还要安排纳新典，万相坊那边的物资也要统筹......我一个人劈成八瓣都不够用！”
“当初怎么说的？天塌下来，有你这个大师兄和三师弟顶着！我就是个传话的！现在呢？你倒好，整天当你的甩手掌柜，天大的事在你眼里都跟喝茶一样！这掌门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去！”
他一口气骂完，只觉得念头通达，浑身舒畅，连道心也稳了些许，这才叉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白无咎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暴跳如雷的师弟，缓缓地说道。
“北边，是妖族的主意。”
简简单单七个字，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灵虚子所有的火气。
他指着白无咎的鼻子，那副要拼命的架势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那张涨红的脸，颜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作了一抹尴尬的酱紫色。
搞了半天，师兄早就知道了？甚至都查清楚了？
自己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咆哮，岂不是……
灵虚子感觉自己的老脸火辣辣地烧得慌，为了挽回颜面，他强行把那根指着人的手指收了回来，干咳了两声，硬着头皮嘴硬。
“那问题不是更大了？！”
他一拍大腿，又开始掰着指头数落起来，只是这次的语气，怎么听都带着点底气不足。
“又是魔族，又是邪修，现在连妖族都掺和进来了！这事儿小不了！”
“我看，这事儿非得大师兄你亲自出马不可！”他眼珠一转，立刻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甩出去，“你去一趟句容坊，镇镇场子！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白无咎根本没理会他那点小心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吹了吹那并不存在的茶叶末。
“好。”
“我去......”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如同万斤巨锤，狠狠地砸在了灵虚子的心口上。
他那准备好的、长篇大论的、关于“大师兄你不能不管”的后续说辞，就这么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脸都涨红了。
他……他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灵虚子脸上的表情，从“撒泼打滚”瞬间切换到了“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了一片纯粹的茫然。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有古怪！
师兄又想坑我......
白无咎站起身，声音依旧清冷。
“那宗门，就交给你了。”
灵虚子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愣住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尼玛！句容坊是整个西洲的！可清玄宗，才是他们自己的啊！
外面暗流涌动，万一山门出了点事，那他娘的……
“等……等等！”灵虚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都变了调，“大师兄，你……你别冲动啊！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
他急得开始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北洲那帮穷鬼，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人罢了！不至于！真不至于让您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灵虚子快哭了。
他现在宁可自己去句容坊跟那帮邪修死磕，也不想让白无咎去。
可白无咎像是似乎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什么。
“领掌门令......支援句容坊........”
灵虚子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鱼池边，风吹过，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看着池中那些还在抢食的灵鲤，感觉眼前的景象，灰暗无比。
张了张嘴，想骂几句，却发现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悲凉与绝望的哀嚎。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白无咎略微转头，瞄了眼他那副憋屈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