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将军，在您一举击败戎人并且斩下他们的白色大纛后，配合步卒们掩杀，前线的戎人都完全陷入了溃败。
根据余统领最新的侦查结果，戎人部族首领们都已经退到了百里之外不断在收拢溃兵，目前已经收拢了三万左右。”
卫超当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收拢了三万溃兵？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韧性十足。”
薛云闻言都不由皱了下眉。
无非是这个数字有点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仔细想想。
当初魏帝率军北征都还直接击破过戎人主力，最后还不是让戎人迅速收拢溃军反败为胜。
由此可见，只要不能一战彻底打残戎人，戎人便有办法重新组织起来。
“是的，属下觉得戎人是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很可能会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
卫超神情相当严肃。
以他对戎人的了解与综合斥候汇报来的消息，从而让他得出了这个判断。
再者。
戎人这次大败完全属于意外。
或许是他们根本没想过薛云率领麾下骑兵们的冲锋会如此凶猛。
猝不及防之下便让他们突破了重重防线，一举杀到了中军大纛附近。
这使得戎人高层首领都不得不选择后撤，结果引发连锁反应导致了战场上全面溃兵。
站在戎人的角度来说，他们明显是不服气的。
且不提本来他们便兵力占据绝对优势。
最重要的是在薛云率军冲杀到中军大纛前，战场上依然在戎人的掌控之下。
尤其是侧翼上万的骑兵突入战场后，几乎都要奔着全歼薛云他们而来。
熟料薛云他们实在冲得太快太猛。
未等他们成功拦截分割，所有兵马都已经一股脑杀到中军大纛了。
战场上的形势往往变幻莫测。
仅仅是大纛后撤，造成的影响便使得戎人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若是当时大纛没有后撤，戎人中军拼死堵截住薛云他们。
那么最后大败乃至全军覆没的一定会是薛云他们。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再如何悔恨都无济于事。
“此役我们取得的战果如何？”
薛云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关心起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回将军，此役我们共歼敌一万两千三百余戎人，其中包含了事后处决的俘虏。”
说到战果，卫超的语气都明显带着些许的激动振奋。
要不是戎人都是骑兵为主，指挥步卒追杀的他们很难追上一心逃跑的戎人。
不然的话他们还能斩杀更多的戎人！
“那我们呢？我们的兵马损失多少？”
薛云神色有些沉重，似乎不太满意这个斩获。
戎人大军来之前的总数是六万余。
眼下他们只斩获了六分之一多点，这意味着戎人方面还有接近五万的兵马。
若是戎人将这些溃兵都重新收拢的话，那么他们又该如何应付？
当然。
他也非常清楚，戎人不可能收拢所有溃兵。
但眼下对方已经收拢了三万溃兵，最后这个数字很可能会有四万。
彼此依旧存在着悬殊的兵力差距。
“回将军，此役我们步卒战损一千二百余人，骑兵战损一千八百余人……”
说到骑兵战损，卫超的声音都低了几度。
他们麾下的骑兵总共才五千余，最后战损却超过了三分之一。
而这些战损的骑兵无一例外基本都死在了与薛云冲锋的道路之上。
要知道骑兵可是非常宝贵的，训练出来又极其不易。
换了谁面对这样的损失都会感到心痛。
步卒还好，损失倒是不心痛。
偏偏步卒只承受了戎人最初的箭矢攻击，后续都在负责乘胜追杀，完全没有与戎人硬碰硬过。
“总共战损了三千兵马么……战马缴获了多少？”
薛云喃喃自语了一声。
三千换一万二，这明显是非常划算的战损比。
但他不可能保证每次都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尤其是突击主力的骑兵都战损了三分之一以上。
“战马总共缴获了一万六千匹，其中仅有一半战马能再次投入战场。”
和戎人打仗往往最大的收获便是战马。
但战马都是有折损的，通常一场战役下来许多战马都不能再继续使用。
尤其是断了腿的战马，命运只有宰杀吃肉一途。
卫超也没想到，这一战能缴获如此多的可用战马。
“尽可能让更多步卒转换为骑兵，不然与戎人作战步卒太吃亏了。”
得知还有八千可用的战马，薛云心里也算有了些许安慰。
经过与戎人的初次交锋。
他深深地意识到步卒面对戎人骑兵太过吃亏。
哪怕步卒能结成长矛大阵抵御住戎人骑兵的冲锋。
可戎人骑兵又不傻，根本不与你硬碰硬，完全利用战马的灵活性不断拉扯攻击。
时间一长。
步卒大阵迟早都会露出破绽乃至崩溃。
如果单纯是防守的话，步卒大阵确实能有效滞阻戎人骑兵。
可如果进攻的话，步卒是拿戎人骑兵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就在战局已定追杀的时候还能发挥一些作用。
所以。
为了避免连追杀都追不上的窘境，薛云势必需要组建更多的骑兵。
“属下尽量吧，由步卒仓促上马变为骑兵，未经长期的训练，他们的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还望将军您能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卫超轻叹口气提前说明了一声。
不是步卒上马后便能成为骑兵，只能算是骑在马上的步兵。
唯有熟练掌握马上作战后才能称得上一个合格的骑兵。
“贾南，把我的备用甲胄拿来，我需要换上！”
薛云点点头表示理解，旋即便吩咐自己的亲卫统领。
“是！”
很快。
贾南翻找出了备用甲胄开始给薛云披甲，而卫超则在一旁默然不语，或许是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
等到穿戴好甲胄，薛云又换了柄备用的横刀，旋即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出大帐。
毕竟他没有露面的期间，军营里都传出了风言风语，难免会影响到士气。
而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只需要薛云穿戴甲胄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军营里溜达一圈就行了。
“将军！”
“将军！”
不出意外。
当薛云带着卫超贾南以及一众亲卫走出帐篷开始巡视军营后，凡是看到他的士卒无一不露出了激动安心的神情。
趁着这个功夫，他还找上了齐大齐二他们，在确认军心重新稳固还能再战，他才重新返回了帐篷。
“报！大人，有紧急情况！”
正当薛云在大帐内填补肚子的时候，帐外忽然传来了余贵的声音。
“进来！”
得到许可的余贵急忙闯入，半跪在地迫不及待地禀报道，“大人，根据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戎人大军收拢完溃兵后再次向我们赶了过来。”
“这么快？”薛云怔了怔。
“是的，如今戎人已经收拢了约莫三万五千人左右的溃兵，看他们的架势，明显是想要再次发起进攻。”
余贵沉声道。
“他们预计什么时候能到？”
薛云停下进食的动作，神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回大人，按照他们眼下的行军速度来看，最迟明天中午前便能抵达。”
余贵不假思索道。
“明天中午前么，好的，我知道，再探再报。”
薛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朝余贵挥了挥手。
“戎人方面有些不太正常。”
余贵前脚刚走，得知消息的卫超后脚又赶了过来。
“我知道，正常情况下，戎人是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向我们再次发起进攻，尤其是他们不久前还经历了一场大败。”
薛云吞咽下最后一口饼子，灌了口水后抹了抹嘴道。
“没错，若是没有特别的原因，像他们贸然仓促地发起进攻都称得上兵家大忌。”
卫超同样无法理解戎人高层首领的决策。
“将军，属下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向来不主动掺和到军事讨论的贾南忽然来了句。
“说吧。”
薛云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会不会是戎人方面得知这几天将军音讯全无，甚至认为将军重伤不起无力继续指挥作战，所以戎人方面才打算借助这个机会一举消灭我们。”
身为亲卫统领的贾南心里往往只有薛云的安危。
在他看来，大军没有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没有薛云。
只要将军在，那么下面的士卒哪怕面对戎人都会充满信心。
因为他们坚信薛云能带领他们战胜戎人，就像之前一次次战胜戎人一样。
若是薛云倒了，那么大军都会人心惶惶无心作战。
看看这几天薛云没有露面就知道了。
所以贾南都不由想到。
戎人大军忽然再次发起进攻，会不会与薛云有关？
“贾统领说得有理，或许戎人还真可能是因为将军的缘故才会不顾一切地卷土重来。”
卫超听后不由咦了一声，脑海里的思路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戎人方面是怎么知道我重伤不起的消息……”
薛云的关注点和卫超不同，他首先想到的是有人泄露了他重伤的消息。
“莫非将军怀疑军中有戎人的细作？”
卫超顿时一脸愕然。
是啊，戎人是怎么知道薛云重伤的消息？
思来想去，很容易让人想到了内奸。
“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我得罪过的人太多，而麾下的士卒们未必全部都忠诚于我。”
薛云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麾下士卒的组成分为三个部分。
一部分是来自东山府的嫡系军队，一部分来自俘虏整顿收编的晋王兵马，还有一部分来自从幽都府扩军的人员。
若说有谁对自己不满甚至出卖自己的话。
毫无疑问。
除了东山府的嫡系军队，晋王兵马与幽都府扩军后的人员都有嫌疑。
要知道薛云可是亲自击败了晋王派来援助戎人的兵马，甚者在俘虏带回幽都府的路上，残酷的手段不知导致多少人死在了路上。
哪怕他后来给予他们丰厚的待遇，但他们之中有人未必会感恩戴德，说不定内心都潜藏着什么深仇大恨。
至于幽都府扩军的兵马更简单了。
他在幽都府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大族官吏，而他们若是想在军队里掺沙子实在太简单了。
“……将军，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需要暗中筛查奸细？”
卫超沉默片刻道。
他当然知道薛云得罪过太多人，为此他都差点受到过连累。
军队虽然确实牢牢掌控在薛云的手里，但不代表他能掌控每一个士卒。
“不必了，大战在即，贸然筛查只会引得人心惶惶，影响军中士气，何况这些都是我们尔等猜测，消息未必是所谓的内奸透露出去的。”
其实还有一点薛云没有说，贾南也只是猜测不能完全当真。
“传令下去，所有士卒准备好作战准备，明日坚守营寨。”
“属下遵命！”
卫超听后脑子里都冒出了一个疑惑。
坚守营寨？
这可不像是薛云的作战风格。
“贾南，骑兵们都还能再战吗？”
薛云忽然扭头看向贾南询问道。
“当然！只要将军一声令下，赴汤蹈火我们也在所不辞！”贾南战意高昂道。
“好！明日让骑兵们待命，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
薛云微微颌首。
他伤势未愈，浑身都还酸痛，虽然能勉强作战，但继续亲自上阵难免有风险。
面对气势汹汹卷土重来的戎人大军。
眼下最好是依仗营寨固守，麻痹戎人，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手不迟。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
转眼已经是翌日中午。
距离营寨数里开外，旌旗招展，黑压压的戎人骑兵可谓是彻底连天。
尤其是他们停止不动的时候，无形中都给予了一股极大的压迫感。
“营寨各方的防守都安排好了吗？”
高台之上。
感受着暴风雨降临前的宁静，薛云反而显得格外镇定。
“大人，已经安排好了，保管戎人有来无回！”
卫超神情严肃地表示。
如果是野战的话他可能没有什么把握，但是打阵地战防守战的话，这可是他们魏军的拿手好戏。
只要戎人方面真敢强攻营寨，不付出惨烈的伤亡他们都休想拿下。
呜——
这时候。
远方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
戎人大军们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