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安含住自己的手指止血,说:“大家想想,若不同血脉的人血水不相容,那还说什么‘血流成河’?”
有人提出疑问:“那不是可以滴在骨头上?”
邵云安翻了个白眼:“那我把你家老祖宗的尸骨挖出来,我的血要是能融进去那你是不是得喊我声爷爷。”
对方瑟缩,不敢吭声了。
罗荣王:“那安哥儿,你可有好法子?”
邵云安很自信地说:“要判断井哥的身世,很简单。
这位朱爷爷,我问你,你姐夫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我这种的就是双眼皮,没有褶子的就是单眼皮。”
邵云安喊自己一声朱爷爷,朱九喜就觉得他很不错,很懂礼。
朱九喜比较和蔼地回忆道:“是,单的。”
邵云安抬手指向王石井的眼睛:“大家来看,井哥是双眼皮。
父母双方若都是单眼皮,子女大概率会是单眼皮;
若一单一双,子女或单或双;若都为双,那孩子大概率是双。
就是孩子的眼皮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与父母是不是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这不能说是绝对,但大几率是这样的。你们看看是不是。”
围观的村民立刻有样学样地观察起来。
“爹,您和娘都是双眼皮,我也是!”
“爹!您怎么是单眼皮!怪不得我的眼睛这么难看!娘是双眼皮!”
“原来还有这样一说呀。”
王大力摇摇欲坠,王老太摇摇欲坠。
王大力是双眼皮,王老太是单眼皮。
王家的几个孩子王田岩是单眼皮,王枝松和王春秀可都是双眼皮!那不是随了王大力么!
最主要的是!王石井也是双眼皮!
“朱爷爷,我再问您,您姐夫的鼻梁可高?”
朱九喜:“不高不低。”
“大家且看,井哥的鼻梁很高,很挺。这鼻梁与双眼皮一样,大概率随父就是随母。
如果父母的鼻梁高,自己的鼻梁低,那可能是随了祖父祖母、外翁外祖母那一辈了。”
大家一看。
“哎哟!大力!你的鼻梁咋这高啊!以前都没瞧见!”
“朱婆子的鼻梁也不低,那石井肯定低不到哪去啊!”
“你没发现王田岩丑是丑,鼻梁还真是高呢!”
“王枝松和王春秀的鼻梁也高啊!青哥儿的鼻梁也高!”
邵云安侧身:“青哥儿,你把鞋袜脱了,两只脚。”
王青不问为什么要脱鞋,直接往地上一坐快速把鞋袜脱了。
所有人都看不明白邵云安的这番做法,难道脚也会随了爹娘?
邵云安抬头:“大家来看青哥儿两只脚的小拇指头。”
蒋康宁和康瑞起身过去蹲下,罗荣王不顾尊卑地蹲下看。
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在王书平和赵元德的带头下凑了过来。没有跪着的人都大着胆子凑近。
见王爷和县令大人没有阻止,大家纷纷凑过来。
一开始众人还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摸不着头脑。
过了会儿,罗荣王出声:“青哥儿的小拇指甲怎么有两个?”
旁人:“有两个?”
“真的有两个!”
“怎么会有两个!”
邵云安靠着王石井,弯腰脱鞋袜。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脱鞋脱袜子。
先前在地里忙活的很多人都没穿鞋,直接往地下一坐就看自己的脚。
平时谁会注意自己的脚趾甲呀,还是最小的那个小拇指甲。
很多庄稼人平时连鞋都不穿,脚脏兮兮的。庄稼人也不讲究不怎么洗脚,就更注意不到了。
“我的没有!”
“我的也没有!”
“我的有!”
“唉唉!我的也有!”
“我怎么也有!”
邵云安的两只脚也光了,就是罗荣王都脱了自己的鞋袜。
罗荣王很惊奇:“嘿嘿,怪了怪了,本王都未曾发现本王的小拇指甲是两个!”
邵云安赤脚站好:“井哥,你把鞋袜脱了。”
王石井快速脱了鞋袜,所有人都去看他的小拇指头。
“是两个!石井是两个!”
邵云安见大家几乎都脱了,扬声:“大家可发现了?王氏一族脚的小拇指甲两个的居多。
你们再把王大力一家的鞋袜脱掉看看。”
王大力和朱婆子一家哪里有反抗的力气,除了王春秀以外,就是王在铮都被人提溜出来脱掉了鞋袜。
“王大力是两个!”
“田岩也是两个!”
“王枝松也是两个,两只脚的都是!”
“把春秀的鞋袜也脱了!”
王春秀哭着挣扎,被王四婶带头的几个婆娘把鞋袜给脱了。王春秀的小拇指甲同样也是两个!
可以说,王家只有王老太一人不是两个。
蒋康宁要不是正在审案的县令,也会忍不住脱掉鞋袜看看。
不过康瑞没去管自己的山长身份,他脱了,居然不是两个!
罗荣王迫不及待地问:“安哥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所有人都盯着邵云安,等他解答。
朱九喜在这时候开腔:“姐夫的脚趾甲是一个。姐夫病重期间我给姐夫擦过身、擦过脚,我记得清楚。
我两个外甥子也是一个,他们两人自幼与我感情深厚,由我带大。
王爷和县令大人可派人前往道梁府查证。”
“云安!你快说说这是咋回事!”
罗荣王等不及了。
邵云安穿上鞋袜,开始解释——
曾经有这样一个不能称之为传说的传说。
脚的小拇指甲如果是两个,那就是从某地大槐树底下出来的同宗。
也可以说,脚的小拇指甲是两个的人一定是北方人。
这里没有某地这个省份,邵云安也是无意间发现王石井的脚小拇指甲有两个,才想起来这则传说。
之后他观察过王青和妮子的脚,小拇指甲都是两个,而蒋沫熙是一个。
邵云安记得他爹给他讲“三公五侯一王将”的历史背景时曾提到过安国公武家是出自于青屏府那一片,隶属于南方。
蒋康宁的祖上也是南方人,邵云安还开玩笑地想着不会这里也有什么大槐树底的故事吧。
不过这件事他没跟王石井提,不是故意不提,而是转眼就忘了没当回事。
后来王石井断亲离宗,邵云安始终觉得他的身世是一件隐患,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
没有dNA检验办法,就不能暗中先查清王大力与王石井到底是不是亲父子。
那就只能从面貌和其他方面去查证了。
身世是王石井心里的苦,如非必要,邵云安也不会跟他提。
他仔细观察王氏一族的每一个人,也认真回忆与王老太一家人碰面时那家人的面容特征。
赵河跟他说过王石井长得很像他那个早逝的二叔公;
孙阿爷又说王石井是足月生的,邵云安心里已是认为王石井就是王大力的儿子。
可王大力和王老太对王石井的做法又确实说不通。
等到今天这一出冒出来,邵云安瞬间想明白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爱而不得,然后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吗?
至于王大力,那是个蠢的,不要去猜他的想法。
穿好鞋袜,邵云安先问:“王族长,王氏一族的祖宗最开始就是秀水村的村民吗?”
王文和赶紧回答:“不是不是。王氏一族的祖上乃是洛定府嘉元县王家村人。
那时战乱又遇天灾,祖上便向南迁徙来到了敕南府,最后落脚于永修县秀水村。”
邵云安又问:“王氏一族的人你们可有发现,你们凡是具有王氏血脉的,脚的小拇指指甲都是两个?”
王书平:“我是。”
他拉过光着脚的儿子,“衍哥儿也是。”
“我也是。”王杏。
“我也是。”王四叔。
王氏一族同宗的人都出来作证,他们的脚小拇指甲确实是两个。
而当他们一个个站出来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声音:【我们真的是同宗!】
邵云安继续问:“那还请赵氏族人和孙氏族人你们看看自己的脚趾甲,是否是两个。”
“不是。”孙阿爷摇头,
“没有。”里正大叔也摇头。
孙氏和赵氏的人都摇头,他们没有,竟然还带着些失落。
有一个大叫:“我有!我是两个,我弟弟也是!”
所有人都看过去,却是唐根树和唐更生两兄弟。
唐根树的娘是王氏一族出来的,也不知怎么的,唐根树此刻却是眼含热泪。
邵云安对他点点头说:“因为你娘出自王氏一族,你和你弟弟都像了你娘,有两个小指甲。”
“安哥儿!你快说说!”
罗荣王很急。
邵云安开始解释(忽悠)了——
六百多年前,在北方有一棵大槐树,那棵槐树很大很大,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年。
就是二十个人围在一起都无法围拢他的树干。
那棵大槐树被人称为树神,他保护着方圆几百里的人们安居乐业。
可是有一天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把这棵树神一劈为二,枝叶一瞬间全部枯死。
有人说这是树神已成仙得道;也有人说树神这是渡劫失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异象出现。
起先,先是有人陆续生病;接着,便是瘟疫横行,田里的庄稼枯萎、河流干涸。
一时间富庶的地方变成了炼狱之地。
在那里居住的人们在同一天晚上做了相同的一个梦。
梦中是那棵曾经郁郁葱葱的大槐树,他告诉大家灾难将至,要快快离开此地。
这么梦结束,大家又同时惊醒。
再去看时,他们发现那棵大槐树完全变成了焦树!
所有人都害怕极了,匆匆忙忙收拾了行囊就此背井离乡逃难去。
大槐树福泽之地人口数以万计,有的向北;有的去投靠别处的亲戚;有的往南。
一天之内,曾经的福地变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灾难之地。
那片土地上的人们也都走的走,散的散。
而在人们离开后的第三天,暴雨降临。雨水足足下了一月有余,曾经安居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汪洋。
可是,说来也奇怪。凡是从那里出来的人,脚的小拇指甲都变成了两个。
也许是大槐树依旧不放心自己曾福泽过的人们;
也许是大家即便要背井离乡也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回故土,认祖归宗。
这两个小拇指甲就是他们彼此相认的依据。
这也便有了凡是从大槐树底出来的人,脚的小拇指甲都会是两个,而且都会传给下一代的说法。
无论血脉多么稀疏,只要有大槐树底的血脉就一定会有两个小指甲!
解(忽)释(悠)完了,邵云安再问:“王族长,王家村可是在北方?”
王文和老泪纵横:“是!是在北方!
族谱上有写,王氏祖先迫于灾祸无奈迁徙,落脚于秀水村,望后辈有朝一日能回去寻根。
嘉元县早已没了,王家村更是无迹可寻。
王氏的族谱也是祖先落脚秀水村后几代后才重新开始谱写。
我们只知祖宗当初是不得已离开王家村,却不知真相为何,原来,原来……”
王文和跪了下来,向天高举双手:“我们是,我们是大槐树树神保佑之人!”
王氏一族的人全部跪了下来,老人们更是痛哭流涕:“我们找到根了!找到根了!”
王石井拉过王青一起跪下。
罗荣王眼泪汪汪:“本王的祖上竟然遇到过如此的劫难,幸得树神保佑。本王竟然也找到根了……”
邵云安:“……”
他能说他根本就是胡诌的吗!
清清嗓子,邵云安赶紧说:“寻根的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先来说井哥的事。”
王文和抹了把泪,厉声说:“石井就是咱王氏一族的人!”
“对!就是!”
“是咱王氏一族的!”
罗荣王擦干眼泪:“朱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朱文才硬着头皮出声:“王爷,草民从未听过此大槐树一事……
王爷和县令大人也该是从未听闻,那邵云安又是如何得知的?”
全场立刻静悄悄的,都看向了邵云安。
邵云安给了他一个王之蔑视:“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
朱文才:“……”
邵云安看向罗荣王:“王爷,这是虎哥入梦告诉我的。”
罗荣王:“虎哥入梦?”
所有人:“那三只大虫?!”
邵云安又开始胡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