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好一个济世堂!好一个‘济世安民’!”苏明远气得浑身哆嗦,老泪纵横,指着被兵丁牢牢反剪双臂、面如死灰的闹事汉子和小六,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痛心而嘶哑变形,“你们……你们为了挤垮我竹溪药行,竟使出如此丧尽天良、草菅人命的毒计!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为了几个臭钱,就为了那点龌龊心思,你们就敢下此毒手!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那闹事的汉子此刻早已没了方才的凶悍,抖如筛糠,裤裆处一片深色水渍蔓延开来,散发着恶臭。
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求饶:“不……不关我事啊……是济世堂的赵掌柜……他……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找个快不行了的老婆子……抬……抬过来……演……演这么一出……他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我……我不知道那药真能毒死人啊……饶命……官爷饶命啊……”他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彻底崩溃。
哗——!
真相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围观人群积蓄已久的滔天怒火!压抑的震惊、恐惧瞬间转化为山呼海啸般的愤怒!
“畜生!简直猪狗不如!”
“为了钱连人命都敢害!还有没有良心了!”
“济世堂!黑店!毒窟!砸了它!烧了它!”
“报官!严惩主谋!把那个姓赵的千刀万剐!”
“竹溪药行是清白的!苏老掌柜仁心仁术,我们信他!”
“对!竹溪药行是好样的!这些年没少接济咱们穷苦百姓!”
怒吼声、斥责声、为竹溪药行鸣冤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如同愤怒的潮水,几乎要将药行屋顶掀翻!
群情激愤,怒火直冲云霄。不知是谁带头,烂菜叶子、臭鸡蛋、甚至小石块如同雨点般朝着被兵丁护在中间的闹事者、小六及其帮凶砸去!场面瞬间失控,混乱不堪。
“肃静!肃静!!”巡城小吏脸色剧变,厉声高喝,拔刀出鞘半寸,寒光闪烁,“人犯押回巡检司!济世堂涉案,本官即刻带人查抄!竹溪药行遭人构陷,暂且无事!都散开!莫要阻碍公务!再有冲击官差、扰乱秩序者,按律同罪论处!”
兵丁们刀剑半出鞘,强行组成人墙,抵挡着愤怒的人群,艰难地押着哭爹喊娘、如同烂泥般的案犯,如同拖拽死狗般匆匆挤出人群,朝着巡检司方向奔去。
老仵作也被请去一同做详细尸检笔录。济世堂派来暗中观察动静的眼线,早在小六招供时就已吓得魂飞魄散,趁乱溜得无影无踪。
大堂内,一片狼藉。烂菜叶的腐臭、墨汁的腥气、散落的药材味道混合着恐慌与愤怒的气息,令人窒息。苏明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颓然地跌坐在旁边的长凳上,脸色灰败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对他这个一生本分经营、悬壶济世的老秀才来说,冲击力不啻于一场天崩地裂。他紧紧抓着胸口衣襟,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老掌柜,您消消气,身子要紧!”
“是啊是啊,竹溪药行是清白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那济世堂丧尽天良,自有官府收拾他们!”
“苏老掌柜,喝口水压压惊……”
街坊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咒骂着济世堂的歹毒,表达着对竹溪药行的信任和支持。几个平日里相熟的街坊老友和药行忠心的老伙计,更是强忍愤怒,主动帮忙收拾起散落一地的药材、笔墨和打翻的桌椅,清理着地上的污秽。
木头走到苏明远身边,蹲下身,递上一杯温水,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稳定力量:“干爹,喝口水,缓一缓。您受惊了。后面的事,交给我。”他眼中寒光凛冽,如同极地冰原上永不熄灭的火焰,“这几个爪牙不过是马前卒。济世堂敢下此毒手,背后必有主使,且所图非小。我亲自去一趟济世堂!定要将那姓赵的揪出来,顺藤摸瓜,看看这玉州城的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您坐镇药行,安抚人心,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