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寒意似乎也随着王五带来的消息而变得肃杀了几分。韩牧野深邃的眸子望向院中纷飞的雪花，那“西域”二字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王大哥，”韩牧野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你提到那些身法像西域好手的人……他们对凉州府地形熟悉，行事诡秘……这让我想起一件事。”
王五神情一凛：“哦？老弟请说！”
“前几日，我与月禾在西市，救下了一家三口。”韩牧野简要将阿迪勒一家的遭遇讲述了一遍，重点提到了赛义德商队在大漠遭遇黑沙暴离奇失踪，以及阿迪勒对香料异乎寻常的天赋。
“……那孩子说，他父亲赛义德的商队，满载着西域特有的珍贵香料，却在‘死亡之海’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黑沙暴，整个商队就此消失，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被路过的马队所救，九死一生才流落至此。”
王五的眉头越拧越紧，眼中精光闪烁：“黑沙暴……商队消失……手法干净……不留痕迹……”
他猛地一拍廊柱，震得积雪簌簌落下，“他娘的！这手法，跟老子的船莫名其妙沉了，货神不知鬼不觉地少，简直如出一辙！都是让人抓不到把柄，查无可查！”
韩牧野点头：“不错。若真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他们绝非普通水匪或沙盗。其目的，恐怕也绝非仅仅劫掠财物那么简单。那些‘不起眼但很值钱的玩意儿’，还有赛义德商队里可能存在的……更重要的东西，或许才是他们的目标。”
“更重要的东西？”王五眼神一凝。
“香料，尤其是西域顶级的香料，价值连城，但同时也是极好的……掩护。”韩牧野目光锐利，“王大哥的船上丢失的关键货物，具体是什么？可有清单？”
王五回忆道：“主要是几件精巧的西洋钟表，一批上等的苏绣，还有……一批从南洋运来的、品质极佳的硝石和硫磺。量不大，但都是硬通货，尤其是那批硝石硫磺，是官府特批给江南制造局做火药用度的，丢了很是麻烦！”
硝石硫磺！韩牧野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制作火药的关键原料！再联想到阿迪勒父亲赛义德作为经验丰富的香料商，行走西域多年，他的人脉和渠道……会不会无意中触及了某些敏感的、不该触碰的东西？
或者，他运送的香料中，本身就夹带了某些见不得光的物品？
“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韩牧野沉声道。
“王大哥，此事恐怕牵连甚广。那伙人盯上漕帮，或许是想利用你们庞大复杂的水道网络，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某些东西运进来，或者……运出去。”
王五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娘的！敢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还想动我婆娘孩子！老子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他眼中杀机毕露，漕帮总瓢把子的狠戾气势瞬间爆发。
“五哥，眼下敌暗我明，不宜打草惊蛇。”韩牧野按住他，“首要之事，是确保丽娘嫂子和阿迪勒一家的安全。还有，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阿迪勒是亲历者，或许能回忆起更多关于沙暴和商队的细节。”
“对！那孩子现在何处？！”王五立刻道。
“我这就叫人寻他过来！”
两人回到堂屋，苏月禾、宇文殇、叶青霜和丽娘正在闲聊。苏月禾见他们进来，神色凝重，便知道有要事。
韩牧野看向苏月禾：“月禾，阿迪勒和他娘亲情况如何？”
苏月禾道：“阿迪勒母亲脉象稍稳，但依旧虚弱，大部分时间在昏睡。阿迪勒倒是恢复得很快，精神很好，刚才小翠带他去后院熟悉环境了。”
“差人去把他叫来一趟，我有些事想问他。”韩牧野道。
“好！”苏月禾见自家父女脸色凝重，知道事情不小。
很快，阿迪勒跟着小翠走了进来。他换上了干净暖和的棉袄，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有神，看到满屋子的人。
尤其是韩牧野和王五，他彪悍气质让他有点敬畏，显得有些拘谨，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阿迪勒，别怕。”苏月禾温和地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坐下，“韩大哥和王伯伯有些关于你父亲商队的事情想问问你，你仔细想想，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好吗？”
听到是关于父亲，阿迪勒立刻挺直了背脊，用力点头：“嗯！恩人姐姐，阿迪勒一定好好想！”
韩牧野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尽量平和：“阿迪勒，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天在沙漠里，除了可怕的风沙，在沙暴来临之前，或者沙暴之中，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不像风声，也不像骆驼叫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