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冰刀,在陡峭的峡谷中肆意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两侧高耸入云的黑色峭壁,如同被巨神劈开的断崖,投下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将谷底狭窄的通道彻底吞没。
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嶙峋怪石和枯死的荆棘,天地间一片肃杀的灰白。
韩牧野紧贴着隘口左侧一块巨大、冰冷的山石,身形与岩石的阴影完美融合。
刺骨的寒意透过玄色劲装渗入骨髓,但他仿佛毫无所觉,整个人如同一块沉寂千年的磐石,连呼吸都微弱得几近于无。
他的目光,如同淬炼了千百遍的鹰隼之眼,穿透漫天飞舞的雪沫,死死锁住峡谷入口的方向。那深邃的瞳孔里,没有焦躁,没有不安,只有一片冰封湖面般的平静,以及湖底深处汹涌的、蓄势待发的熔岩。
峭壁之上,左侧鹰嘴岩的阴影里,铁塔和他的三名弓弩手如同生长在岩石上的苔藓,纹丝不动。
强弓已悄然拉开半弦,冰冷的精钢箭簇在昏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幽光,稳稳地瞄准着下方那条被积雪覆盖的、通往地狱的咽喉要道。
他们的呼吸与风雪的呜咽融为一体,心跳仿佛也随着谷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而同步搏动。
右侧峭壁中段,那处乱石堆叠的天然凹坑内,负责滚木礌石的三人紧握着浸透冰水的粗麻绳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伏低身体,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下方峡谷的弯道处,只待那一声号令,便将积蓄了无数岁月的山石之力,化作毁灭的洪流倾泻而下!
隘口最前沿,四名漕帮精锐如同四柄插入冻土的钢刀,深深掩藏在浅坑掩体之后。坚韧的牛筋绊索如同毒蛇般潜藏在离地半尺的积雪之下。
钩镰枪冰冷的锋刃紧贴地面,长矛如林斜指前方,几个装满粘稠火油的陶罐被小心地安置在触手可及之处。
他们屏住呼吸,眼神如同即将扑食的饿狼,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风雪模糊的空地,只待猎物踏入死亡陷阱的刹那!
整个黑石峪,已然化作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每一根丝线都紧绷到了极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意。寒风卷起的雪沫,如同祭奠的纸钱,在峡谷中狂乱飞舞。
远处,那沉闷而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如同远古巨兽沉重的步伐,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也踏碎了峡谷中死寂的平衡!
来了!
玄机阁的车队如同一道移动的钢铁堡垒,在风雪中沉稳前行。两辆包裹着厚重铁皮、刻满玄奥防御符文的机关马车,在四匹神骏的西域大宛马牵引下,碾过厚厚的积雪,留下深深的车辙。
车轮与冻土摩擦,发出低沉而富有压迫感的“咯吱”声。
宇文殇端坐在中间那辆更为华丽的马车内,华贵的锦袍下摆铺展在柔软的雪貂皮坐垫上。
他闭着双眼,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身旁那个沉重的紫檀木长匣——里面,便是令无数人垂涎又恐惧的“破甲追魂弩”。
他脸上那副久居上位的威严面具下,隐藏着的是如同猎豹锁定猎物般的兴奋与冷冽。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车厢外,二十名玄机阁精锐护卫策马拱卫,他们腰悬利刃,背负连弩,眼神锐利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官道两侧的风雪山林。肃杀之气弥漫,连呼啸的寒风似乎都为之避让。
“阁主,前方五里,便是黑石峪入口。”护卫首领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壁传来。
宇文殇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传令,放慢速度,保持警戒。让后面的人,都打起精神来,好戏……就要开场了。”
几乎在玄机阁车队放缓速度的同时,在他们后方约半里处,另一支队伍也出现在了风雪弥漫的官道上。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仅有十二骑,却透着一股截然不同的彪悍与阴鸷之气。
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西域战马上,身披厚重的玄色狼裘,脸上带着一张狰狞的赤铜狼首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风雪中闪烁着残忍与贪婪光芒的狼眼——正是“月牙狼主”巴图尔!
他身后的十一名“月牙狼卫”,皆身着暗红色皮甲,脸上覆着简单的黑巾,裸露的手腕或脖颈处,那狼牙弯月的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们沉默地骑行,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嗜血气息。其中两人,气息格外阴冷,腰间的皮囊鼓鼓囊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甜气味,正是擅长“腐心散”的用毒高手。
巴图尔的目光穿透风雪,牢牢锁定着前方玄机阁车队的轮廓,狼首面具下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笑声:“玄机阁主……好大的排场。可惜,再坚固的铁盒子,到了黑石峪……也得给我乖乖打开!”
他微微侧头,对身边一个护卫低语了几句。那护卫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灰白色的、形制粗糙却透着诡异气息的骨哨——与韩牧野所得一模一样!护卫将骨哨凑到嘴边,鼓起腮帮,猛地吹响!
“咻——咻咻——!”
尖锐、短促、如同厉鬼哭嚎般的哨音,瞬间撕裂了风雪的呜咽!声音极具穿透力,远远荡开,传入两侧被积雪覆盖的、死寂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