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渡口,秋风卷着尘沙,吹得人脸上生疼。码头上人头攒动,翘首以盼。
挺着巨大孕肚的丽娘在丫鬟搀扶下,额角已渗出细汗,焦躁地踱着小步,不时踮脚望向运河尽头那空荡荡的水面。“这都过了时辰了!不是说午后就到吗?怎么连个船影子都没有?月禾妹妹他们不会…”
“呸呸呸!”旁边的王五粗声打断,铜铃大眼瞪得滚圆,却也掩不住眼底的焦灼,“瞎说什么!老韩什么人?那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鹰’!带着那么多好手,能出什么事?定是河道上耽搁了!”话虽如此,他蒲扇般的大手却无意识地紧握着腰间的刀柄,指节捏得发白。
叶青霜在宇文殇的搀扶下,一手护着隆起的小腹,秀眉紧蹙:“宇文,玄机阁沿途的哨点…还没消息传回吗?”
宇文殇脸色凝重,正要开口,一个浑身尘土、做脚夫打扮的汉子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中挤出,几步窜到他面前,压低声音急促道:“阁主!急报!船队在前方‘黑石峡’水域遇袭!伏兵众多,弩箭如雨!”
“什么?!”宇文殇脸色骤变!王五、叶青霜、丽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情况如何?!”宇文殇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万幸!”那汉子喘了口气,脸上带着后怕,“韩爷临危不乱,指挥得当,护卫船队反击迅猛!已将来犯之敌尽数击溃!击沉敌船两艘,俘虏数人!韩爷一家…安然无恙!船队已重新启航,正往渡口赶来!”
“呼——” 王五猛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背松弛下来,随即一股滔天怒意直冲脑门,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拴船的粗大木桩上,震得木屑纷飞:“他奶奶的!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安然无恙就好…安然无恙就好…” 丽娘拍着胸口,眼泪差点掉下来。
叶青霜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俘虏?可查清身份?”
那汉子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从俘虏身上…搜出了这个!”他飞快地将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塞入宇文殇手中。
宇文殇低头一看,掌心赫然是一块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狰狞的兽头浮雕,背面一个模糊却透着阴冷气息的“影”字!
“影卫令?!”宇文殇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猛地攥紧令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东!宫!影!卫!”
“什么?!”王五闻言,眼珠子瞬间布满血丝,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太子?!他娘的!是那狗屁太子的人?!潼关的账还没跟他算清,他竟敢又派人截杀?!堂堂一国储君,行此等卑劣下作、杀人灭口的勾当!他还要不要脸?!这大胤的江山,交到这种无耻之徒手里,还能有个好?!”
愤怒的咆哮如同惊雷,震得周围不明所以的百姓纷纷侧目。
“噤声!”宇文殇厉声低喝,一把拽住暴怒欲狂的王五,眼神锐利如刀,“五哥!慎言!此地人多眼杂!”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寒意,将那枚代表着东宫最阴暗爪牙的令牌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刺激着神经。
他转向报信的汉子,声音低沉而急促:“传令下去!今日渡口所有玄机阁暗哨,提高至最高戒备!任何可疑人等,立即上报。调集一队好手,换上便装,混入迎接人群,暗中护卫!立刻通知黑骑营赵飞,让他带一队精锐骑兵,在渡口外围待命!以防万一!”
“是!”汉子领命,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宇文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他看向运河下游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场刚刚结束的血腥伏击,看到了韩牧野力挽狂澜的雄姿,也看到了这枚令牌背后所代表的、来自帝国最高权力阶层的、赤裸裸的恶意与杀机!
“太子…东宫…”宇文殇喃喃自语,清瘦的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儒雅算计,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深深的忧虑,“这是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了…
就在渡口众人心焦如焚、愤怒与后怕交织之际,运河下游,终于出现了船队的帆影!
“来了!船来了!”眼尖的伙计高声呼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王五、宇文殇、叶青霜、丽娘等人精神一振,齐齐涌向码头最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