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的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股异域风情的躁动。四方馆重启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西域商路。
而真正让它成为整个西北焦点的,是来自西域四国——大食、于阗、龟兹、疏勒——联合使团的正式抵达。
这一日,四方馆前所未有地肃穆与庄严。大门洞开,崭新的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厅。馆内所有仆役皆着统一新制的青色短褂,精神抖擞,垂手侍立。
苏岩青一身簇新的深蓝色锦缎长袍,腰系玉带,头戴幞头,虽年纪尚轻,但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眉宇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郑重。
他站在正厅台阶之上,身后是几位馆内通晓西域事务的老执事,以及宇文殇派来协助维持场面和安全的几名精干护卫。
辰时刚过,远处传来了悠长而独特的号角声,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显赫的队伍出现在长街尽头。
为首的是四名骑着高头大马、服饰各异的使者,代表着不同的国度。紧随其后是十几匹满载礼物的骆驼,再后面则是使团的随从和护卫。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凉州城的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好奇而敬畏地打量着这些来自遥远国度的贵客。
苏岩青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得体而热情的笑容,带着馆内主要人员,稳步迎下台阶。
“四方馆掌事苏岩青,恭迎大食、于阗、龟兹、疏勒四国尊使远道而来!凉州城与四方馆,深感荣幸!”
他的声音清朗,穿透了现场的嘈杂,用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他身后的老执事立刻用略显生涩的于阗语和龟兹语重复了一遍。
使团在馆门前停下。四国使臣翻身下马。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深目高鼻、留着浓密卷曲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穿着绣有繁复金线的白色长袍,头戴缠巾,正是大食国正使阿卜杜勒·拉赫曼。
他目光炯炯,带着审视的意味,率先开口,声音洪亮,语速很快,吐出一连串完全陌生的音节。
苏岩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某种正式礼节,但具体含义,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那位通晓龟兹语的老执事张老。张老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对大食语也一窍不通。现场瞬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尴尬。欢迎的场面话,此刻成了对牛弹琴。
幸好,旁边一位穿着色彩斑斓锦袍、面相较温和的于阗国副使帕尔哈提,似乎是懂一些官话的,他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用带着浓重口音但勉强能懂的官话充当临时桥梁:“大食正使阿卜杜勒·拉赫曼大人说,感谢贵馆的热情迎接,愿真主赐福此地安宁繁荣。”
苏岩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忙拱手,再次用官话回应:“多谢大食正使吉言!愿诸位尊使在四方馆宾至如归!”
在于阗副使帕尔哈提的断续翻译下,龟兹、疏勒的使者也进行了简短的致意。龟兹使者是一位年长的僧人模样人物,疏勒使者则显得更为精悍。
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总算完成了初步的迎接仪式。苏岩青引导着使团进入四方馆正厅落座,精美的茶点早已备好。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在随后的正式会谈中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