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响过,林枫蹲在城隍庙的夯土台上,用树枝在沙盘上划出大齐军的粮道轨迹。沙盘是用褐土城的黄土混合米汤制成,坚硬如石,上面插着用麦秆做的旌旗——黑色代表齐军,赭黄色代表「乡勇」。
「李三柱,」林枫指向沙盘西侧的密林,「齐军粮队每天辰时经过『落石峡』,押运的骑兵约两百,粮车百辆。」他的树枝在峡口处划出弧线,「这里两侧是峭壁,最窄处仅容两车并行。」
李三柱凑上前,甲片摩擦发出沙哑声响。他腰间挂着从齐军先锋那里缴获的毒戟钩,却被磨去了毒槽:「林缚哥,咱只有五百人,硬拼怕是……」
「不硬拼。」林枫折断一根麦秆,「老石匠,你带民壮连夜在峡口堆碎石,用米汤粘合,做成『移动路障』。陈三,你带二十人去上游掘开河道,明早辰时放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剩下的人跟我走,带足蒺藜和火把。」
老石匠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米汤粘碎石?能挡住骑兵?」
「挡不住骑兵,」林枫用树枝在碎石堆旁画了个火盆,「但能挡住粮车。等粮队被困住,上游放水冲下来,火油遇水……」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树枝在沙盘上划出蔓延的火纹。
丑时三刻,五百名「乡勇」和民壮在城根下集合。他们的皮甲上罩着用破布做的罩衫,火把用浸过猪油的麻秆制成,点燃后只冒浓烟,火光微弱。
「每人三块麦饼,」林枫亲自分发麦饼袋,「里面掺了南边的『耐饥豆』,吃一块顶半天。」他没有说麦饼里混了虚拟维度的能量粉末,只当是「南边偏方」。
陈三接过麦饼,觉得比寻常的沉手:「林缚哥,这豆能顶饿?」
「当年跟黄巾军打的时候,全靠这豆撑过来的。」李三柱拍了拍陈三的肩膀,他的皮靴底钉着从齐军尸体上拆下来的防滑钉,「跟着林缚哥,饿不着。」
队伍悄无声息地开出城门,老石匠带着民壮抬着碎石筐,筐底铺着湿麻布,防止石头碰撞出声。胖胖的数据流在林枫视网膜投下导航路径,显示落石峡的地形数据,但他只对李三柱说:「记得去年咱在南边走的那条山路吗?跟这峡口一个道理。」
寅时末刻,队伍抵达落石峡。老石匠指挥民壮将碎石堆在峡口,用煮沸的米汤浇筑。「使劲夯!」他挥舞着木杵,「米汤干了比石头还硬!」民壮们光着膀子,汗水混着米汤流下,在峡口堆起一道三尺高的碎石墙。
李三柱带着士兵在碎石墙后埋设蒺藜,蒺藜的尖刺上抹了灶灰,不易反光。「林缚哥,你看这蒺藜,跟咱老家抓野猪的一个样。」他拿起一枚蒺藜,放在掌心比划,「野猪踩上去都得瘸腿。」
林枫检查着碎石墙的缝隙,米汤已经开始凝固,散发出淡淡的米香。「时辰差不多了,」他望向峡口上游,「陈三该放水了。」
陈三带着二十个民壮在上游掘堤,河水顺着新挖的河道奔涌而下。「加把劲!」陈三用锄头砸着河床,「林缚哥说了,水越大,咱越安全!」他不知道,胖胖的数据流正在测算水流量,确保既能冲垮粮道,又不会淹没埋伏的士兵。
一个民壮突然指着河面:「看!水里有鱼!」陈三劈手打掉他的手:「看什么鱼!想喝齐军的毒酒吗?」他想起昨天李三柱说的「南边打仗,水就是刀」,便更加用力掘堤。
辰时初刻,齐军粮队的黑色旌旗出现在峡口外。押运官骑着高头大马,鼻孔里插着防止中毒的香草,却不知危险就在眼前。
「报!」前哨骑兵勒马回报,「峡口被碎石堵住了!」
押运官挥鞭:「废物!两百骑兵,还怕几筐碎石?给我撞开!」
骑兵们策马冲向碎石墙,马蹄突然一顿——蒺藜穿透马掌,战马嘶鸣着倒地。后面的骑兵收缰不及,人仰马翻,铁戟散落一地。
「不好!有埋伏!」押运官话音未落,上游的洪水奔涌而至,冲得粮车东倒西歪。民壮们从峭壁上推下碎石,砸在粮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枫见时机成熟,下令:「点火!」
「乡勇」们抛出浸过猪油的火把,落在粮车上。齐军的粮车底部涂有火油,遇火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押运官惊怒交加:「快灭火!那是火油车!」
李三柱带着士兵从两侧峭壁冲下,环首刀劈向惊慌失措的齐军。「砍马腿!」他大喊着,刀光闪过,一匹战马惨叫倒地。齐军士兵被火光照得睁不开眼,铁戟钩在混乱中互相勾住,根本无法施展。
陈三带着民壮从上游杀来,他们手持削尖的竹竿,专捅齐军士兵的下盘。「林缚哥说的没错!」他一边捅一边喊,「水冲下来,火油烧起来,齐军就是菜!」
一个时辰后,齐军粮队全军覆没。「乡勇」们围着燃烧的粮车,用麻袋收集未燃的粮食。李三柱从火堆里抢出一坛酒,拍开泥封:「林缚哥,你看这酒坛,跟咱南边的一个样!」
林枫接过酒坛,酒液金黄透明,显然是上好的米酒。「收好,」他递给老石匠,「给受伤的弟兄们擦伤口。」他望着燃烧的粮车,火光映在他眼底,「胖胖,记录数据:米汤碎石墙阻挡效率82%,火油洪水战术成功率91%。」
虚拟维度的数据流在他视网膜一闪而逝,显示大齐铁军主力正在调动。「林缚哥,」陈三扛着一袋粮食走过,「咱抢了这么多粮,齐军会不会来报复?」
「会来,」林枫拍了拍陈三的肩膀,「但他们没想到,咱们敢主动出击。」他望向褐土城的方向,夯土墙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告诉弟兄们,把火油坛都搬回去,下次,让他们尝尝火油钩镰的滋味。」
远处,大齐铁军的黑色旌旗正在地平线上升起,而褐土城的「乡勇」们,正抬着缴获的粮食和火油,沿着来时的小路悄然返回。他们的皮甲上沾着烟灰,环首刀上凝着血垢,在本地人眼中,这只是一场「寻常」的胜仗,却不知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来自虚拟维度的精密计算和一个「异乡」主角的奇谋。而接下来的战斗,将真正考验褐土城和这些「天降」乡勇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