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戌时末到子时三刻,马大夫才从营帐中走出,这期间热水以及药物不断的往营帐中送。
周氏看着那一盆血水一盆血水往营帐中端出来,直接晕厥了过去。
而在营帐外守着的两个儿子,神情完全不同。
秦珺异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一直带在身边的儿子脸上则是除了担忧还还有几丝怕至亲出事的害怕。
在马大夫出来的那一刻,秦刻上前关切的询问:“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后半夜可能会有发热的反应,还得细心观察与照看,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马大夫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微微喘着气息说道。
而一旁守着的冯徊在马大夫走出来的时候,从圈椅上站起来:“来人,带着大夫回营帐中好好休息。”
“是。”
马大夫朝着冯徊作揖行礼:“将军,小的告退。”
冯徊目送马大夫离开后,又看向秦珺异与秦刻:“只要熬过今晚,就万事大吉了,我也先回营帐了。”
秦刻作揖行礼:“多谢将军守着家父。”
“你们兄弟二人今晚轮着照顾你们父亲,要是发热了就去请大夫,军中还有几个大夫,千万要注意。” 冯徊说着就欲转身:“我就先回去了。”
“冯将军慢走。”秦刻有礼的说道。
直到剩下秦珺异与秦刻,还有秦石渊身边的亲信,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秦刻看向秦珺异:“长兄,今晚我照看父亲,你刚来边境,先好好休息一晚。”
秦珺异的目光只在秦刻的身上停留片刻,就挪动开。
“我先进去照看父亲了。”秦刻在走入营帐中的时候,对边上站着的人说道:“周朝,带长兄去我营帐休息。”
“是,小公子!”
带秦刻走进去后,周朝走入秦珺异的身边:“小侯爷,您先下去休息吧。”
秦珺异微微颔首。
周朝走在前:“小侯爷请跟属下来。”
秦珺异脚步加快,与周朝并肩而行:“此番你与父亲一同前往了吗?”
“一起去的。”周朝知道秦珺异想知道什么:“小侯爷,属下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只是那个地方虽说路势险峻,但真的只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秦珺异还是不信。
周朝想起在秦石渊出事前:“那匹马跟着侯爷多年,出事前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侯爷走的位置与峭壁边缘很近,又因当时那条路有不少细石滑落,当时不紧紧只有侯爷的马受到了惊吓,属下的马亦是,只是好巧不巧的,侯爷就与马一同摔了下去。”
秦珺异看着周朝的脸色不像假话,也知道周朝一直跟在秦石渊的身边,只是人心难测,现在他谁都不相信。
事情怎会如此巧?
在他前来边境,密函丢了之际,秦石渊出了事。
如今勇毅侯府的大房已经摇摇欲坠。
这一刻,秦珺异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假的上官瑶对秦石渊动的手。
也在后悔在拿到仁德帝的密函时,没有拆开密函上的内容,如今密函丢了,上官瑶不知去向,他根本没有办法前往陇西。
因着上官璟落入魏王的手中,上官宴本就把这笔账算到了他的头上。
更何况上官瑶不知死活,要是这个时候前往陇西,上官宴会放过他?
要是回到汴京,仁德帝问起有没有把密函送到上官宴的手中,又该如何应对?
此时的秦珺异脑子很乱,也深知自己的处境,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后走,脚下的路都崎岖无比。
“小侯爷,这军中每个人都在为金人来犯而提心吊胆,都是心系大胤的将士,不会在这个时候算计侯爷。”周朝说话间,就来到了秦刻的营帐前,说道:“小侯爷,您先好好休息, 剩下的事情等您休息好了再说。”
秦珺异嗯了一声,走进营帐。
*
翌日。
秦石渊从疼痛中醒来,陪在床边的是周氏与秦刻。
母子二人在看到秦石渊醒过来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激动。
“母亲,父亲醒了过来,我这就去告诉长兄。”秦刻刚要朝着营帐外走去,就见周氏冷声:“站住,你没有看到你所谓的长兄根本就没有想要照看你父亲的意思?叫他来做什么?膈应你父亲吗?”
而秦石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腿已经没了,他习惯性的想要双手撑起身子坐起来,随着身子微微扯动,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石渊。”周氏听到秦石渊的动静后,立即坐在床边:“石渊,你终于醒了。”
说话间,周氏朝着秦石渊的额头抹去。
刚伸出手,就被秦石渊握住手腕,他脸色扭曲的问道:“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怎么了!?”
周氏眼眶泛红,安抚道:“石渊,没事的,我会 一直照顾你的。”
秦石渊听着这话,松开周氏,忍着剧痛双手撑着半个身子微起,他掀开被褥,在看到用纱布抱着的膝盖时,瞳孔一颤:“我的腿呢?!我问你我的腿呢?”
周氏立即抱住了秦石渊:“石渊,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事已至此,我只求你好好的活着。”
秦刻走出了营帐,听着里面一个难以接受的暴怒声,一个耐心安抚的温柔声,抹了抹眼角。
此时秦珺异朝着这边走来。
“长兄。”秦刻看着走近的秦珺异:“父亲醒了。”
秦珺异嗯了一声,直接走进了营帐。
而此时的冯徊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把秦石渊出事的消息送到汴京。
谢译的营帐中。
谢译把案几上的东西整理好后,才抬眼看着另一边坐着的人。
“都处理好了?”谢译轻声问道。
那人面色懒散,好似没有睡醒一般,半阖着眼眸,整个人靠在圈椅上:“放心吧四哥,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就算冯徊会彻查,根本就查不到什么。”
“你办事我自来放心。”谢译说话间,淡笑:“长枫就在关城,你去找他,就说我说的,你去钱庄拿银子,多少你随意。”
“四哥还是这么大气。”那人身着军营中的士兵服饰,站起身来:“上次给我的都够花一辈子了,这次就算了,走了,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