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廷阳一时警觉,一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走到门口“谁?”
“我是缪朵,宁姐姐让我来给那个哥…哦…陛下送东西。”缪朵试探着说,声音不自觉放小,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想着殿外外庭都有守卫,若没有宁归悦的指令,一般也没人能擅闯,廷阳这才松了手。
廷阳闪身而出,生怕漏尽寒风。
缪朵见有人出来,就双手递上一典雅精致的压花香盒,低头语速飞快道:“这是安神香,今日那哥哥受了寒,恐不好入眠,是我的错,特地送来。”
她语气飞快又紧张,也管不了改口一事了。
廷阳微讶,这真是缺什么后脚就来什么。但是,以往温承岚用的都是从前东宫留下的,先不说这香有没有用,这没人试药,他也不敢随意给温承岚用。
可一想到温承岚晚上的情状,他就没法不用。
两相纠扯,他还是接过了香,“这安神香是你用药制的?可有药方。”
缪朵显然看出他的犹豫,一时气闷,她缪朵第一次诚恳认错,竟然还遭质疑。
“是姐姐给我的,我试过,这可是极好的安神药香,苗寨的族老都做不出来。你有眼不识珠,不要算了!”缪朵伸手就要去抢回来。
廷阳连忙将手背过去,“诶诶?你别急。你刚刚还来致歉,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缪朵抢不到,嘟囔着:“那也不是给你道歉。你叫廷阳是吧,本姑娘记住你了。”
廷阳还想说什么,但缪朵已经跑了。
廷阳拿着香,想着自己也是在宫中勾心斗角警觉惯了,就这缪朵这小姑娘任性脾性,也不大可能谋害温承岚。
温承岚听到廷阳进来也不作反应,看到温承岚又魔怔一般捂着左肩,廷阳一阵惊疑,其实从他第一次用了安神香后,温承岚夜半子时已经很久没再如此。
今夜,是因为没燃香吗?不对,他瞥见烛光下的滴漏,现下还未到子时,按往常他都是子时去燃香。
廷阳一边沉思着,一边打开香炉准备燃香。掀开攒花葡纹镂空香炉顶,看着这不同于温承岚皇宫中寝殿紫宁殿的香炉,他突然灵光一现。
这是莛梧居,这可是从前温承岚和元惜昭同住之处,处处是旧物,独不见旧人。在这般环境下,温承岚能不受刺激吗?
但又想到是温承岚下令要居此的,廷阳只余叹息,布置好香料,盖上炉顶。
熟悉的的淡雅药香从香炉中飘散,那如同月下幽昙、雨后清湖的感觉油然而生。
廷阳离得近,一闻到就愣在那里。“怎么可能?这和东宫留下的香气味一模一样。”他喃喃自语。
出于某种缘故,他从未探问过东宫独有安神香出自谁手,可他心中不是没有猜测。
这番在塔雅,遇上了同样的安神香……
廷阳不敢想下去,他将迷迷蒙蒙将睡的温承岚扶上床榻。
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波澜。
“陛下……”他脱口就想问温承岚这东宫的安神药香是不是元惜昭制的。
可是又想到他好不容易才说服温承岚死心回京,不能再起波澜了。
温承岚困意来袭,反而多了几分清明,他朦胧间听到廷阳叫他,就问道:“何事?廷阳。”
廷阳吞咽了一下,帮温承岚盖好锦被,“无事,陛下,安心睡吧。”
暗道内,元惜昭拨开杉木盒咽下一粒抑制忠蛊的药,等着缪朵。
“元姐姐,我回来啦,那廷阳真是不识好人心。”缪朵从远处跑过来喊着。
元惜昭扫视一眼,见缪朵手中空了,“缪朵,廷阳怀疑那安神药香是不是?不过他还是收了。”
缪朵走到她身侧,苦恼道:“是啊,真搞不懂,元姐姐你和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们,一边疑心一边又收了。”
“可能是要害他们的人太多了吧,不得不防。”元惜昭将装满果液的水囊递给缪朵,“辛苦缪朵了。”
缪朵立即往嘴里猛灌了几口,“真好喝!唉,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了,按姐姐这么说,他们也挺可怜。”
皇室中人,天下至尊,在缪朵口里成了可怜之人。元惜昭失笑道:“是呀,缪朵才是最幸福的。”
缪朵想和元惜昭一起回将军陵,顺便伺机打探那些让她无比好奇又总不听元惜昭言说的故事。
寂静的暗道中只有一大一小细碎的脚步声。
缪朵试探着问道:“元姐姐,转移了同生蛊,你会返京吗?”
其实她刚想问的是“你会回去见那个哥哥吗?”可是,她直觉不能那么问。
出乎她意料的是,元惜昭几乎毫不犹豫,沉静有力:“会。”
元惜昭想到宁归悦的应召,又补充道:“你宁姐姐也会,届时你想去京城吗?”
缪朵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遗憾摇头,“好可惜呀,我很想去,可我答应了苗寨族老十三岁满必须得回去一趟。”
元惜昭安慰道:“无妨,到时我会写信给你,你去驿站取即可,我们在京城等你来玩。”
“好呀!”缪朵眼前一亮,她不大寄信,差点忽视了驿站,“缪朵也会常给你们写信的。”
她们满怀期待的声音回荡在暗道中,消弭于无形间。
那时,谁也没想到,约定好的信杳无音讯,而再见会是那般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