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他心底的感受,还是从他人之口听闻,反反复复,无一不是元惜昭对他的爱。
她爱他,幼时一心相许,少时久经考验,如今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叶障目,心生怨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冬狩后那夜,元惜昭求见,诉说着她的真心。
历经千帆,多不容易她才能下定决心选择和他诉说啊,可他初逢双腿残废,满心想着推开她。
他说她的真心全做笑谈!
对了,昭昭握着他的手往心口刺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大概满心都是恨他不信她,还怪她不救韩玥吧!
“咳咳……不必说了。”
温承岚捂着胸口,闷咳几声,凤眸微眯着,眼尾泛红,后面的他心里明白,也担心自己这孱弱之躯受不住。
他要撑住,他还没有好好陪着昭昭。
桂三惊觉说得太多,抿了抿止住了后来的话。
见温承岚伤情的样子,心中为元惜昭滋生出一丝隐晦的欣喜。
至少……至少,他对她亦是真心的。
想起缪朵说的话,桂三摇了摇头,只叹世事无常,无可追悔。
“陛下,节哀,保重龙体。”桂三仰头不知看向哪里,轻叹“小昭那么看重陛下,定不愿陛下有何不测。”
“呵……”温承岚发出一声气音,艰难扯起嘴角自嘲。
他是那么了解她,那烧尽她住处一切的大火,查不到源头,定是她提前授意好的。
她以他的手杀了自己,烧尽了一切。
她的昭昭啊,与其说要报复他,不如说是要与他两清……
且斩断了所有,再无可能与他纠葛。
温承岚遽然觉着心上泣血,肺腑窒闷,腿间蚀骨锥心之痛皆脱离了开来,变得迟钝、麻木。
起元惜昭一身系两蛊,这些都是他应该的,他该受着的。
“朕想单独在此陪她一会儿。”
温承岚捂着胸口的手毫不顾惜狠狠攥着领口按压下去,强势止住了咳嗽。
桂三不放心看了眼温承岚,不能违抗帝命,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暂时应下。
她杵着簪花木杖直起身,往外退去。
“族长,朕还有最后一问。”
温承岚才从那一方移开了视线,侧头道。
“陛下请。”桂三顿住脚步。
“元氏族中的……墓穴是单墓还是双墓。”
说出“墓”这个字,温承岚咬着牙格外艰难。
“回陛下,多是双墓。”桂三回道。
温承岚听此,漆黑幽暗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常的光亮,“好,无事了。”
桂三只当温承岚忧心元惜昭安身之处不够辽阔奢华,“陛下安心,元氏向来重礼制,不必皇陵,却亦是尽善尽全。”
何况元惜昭还……
桂三收敛了神色,退了出去。
“双墓。”温承岚嘴间捻喃着这句话,“双墓好啊,昭昭。”
桂三一出去,他划着轮椅小心靠近那一方牌位,像抽尽了全身所有气力,瘫倒在轮椅背上。
“昭昭,你最喜欢玉的,待我做好了……便去陪你。”
他勉力扯出一抹笑意,声音却在发颤,“你不愿见我,我也要陪着你。”
风拂过祠堂,木梁上挂着的白幡随风飘动,烛火摇曳,灵位陈列,香火袅袅。
温承岚定在金丝楠木轮椅上,半散的青丝无力垂下,枯坐于此,周身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