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妲轻轻推开那扇雕花木门,引着弗提踏入了雷斯家这栋气派非凡的建筑。
门厅里,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高高的穹顶上垂下,璀璨的光芒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芙蕾妲的鞋子在大厅里发出清脆的回响,她优雅地抬起手,示意弗提跟上。
穿过宽阔的大厅,他们来到一条长长的横廊。廊道两侧挂满了雷斯家族历代成员的肖像画,每一幅都装裱在精美的画框中,仿佛在默默注视着这位陌生的访客。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为这肃穆的走廊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最终,芙蕾妲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脚步。她轻轻叩了叩门,然后推门而入。\"请进,弗提先生。\"她侧身让开,示意弗提先行。
会客厅内,乌利和罗德正坐在一张深红色的真皮沙发上。
乌利依旧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白袍,阴郁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在看到弗提的瞬间,他勉强挤出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罗德则显得热情得多,他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起身招呼道:\"弗提,你终于来了!快请坐。\"
乌利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弗提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弗提先生,最近王都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贵族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不再局限于暗处了。”
弗提微微点头,神色依旧平静:“确实,最近的风波不少。”
这时,罗德站起身来,走到芙蕾妲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芙蕾妲点了点头,目光在弗提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优雅地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罗德重新坐回沙发,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次邀请你来,主要是想感谢你救下我的女儿。”罗德的声音中带着真诚的感激,目光直视着弗提。
弗提微微一笑,语气谦逊:“身为宪兵团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
罗德摆了摆手,笑容中带着几分豪爽:“如果不是你果断出击,可能我女儿就回不来了。你无需客套。”
他顿了顿,与乌利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们兄弟俩,其实有个请求。”
弗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微微前倾身体,表现出倾听的姿态:“罗德先生请说。”
罗德叹了口气,神情变得凝重:“这次小女遇袭的事件,我和哥哥讨论之后,怀疑是王都的贵族下的手。所以,我们想请你调查一下这件事情。”
弗提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罗德先生,王都里的贵族,可不是我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说查就能查的。”
乌利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会客厅中响起,恹恹的声音,但却格外的笃定:“弗提先生,你的能力我们很清楚。你在前线所做的一切,包括宪兵团上任以来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弗提的内心,“而且,我们并非让你孤军奋战。”
罗德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恳切,甚至还有几分真诚的期待:“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情报、资源,甚至是人脉,只要你需要,我们都会全力配合。你只需要暗中调查,找出幕后黑手即可。”
弗提沉默了片刻,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仿佛每一句话都带着无形的重量。
他知道,接下这个任务意味着卷入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甚至可能成为某些人手中的棋子。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坚定:“这件事,请容许我拒绝。”
罗德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仿佛早已预料到弗提的反应:“当然,我们不会强人所难。”他的语气轻松,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深意,“不过,我还是希望弗提先生能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次事件已经让宪兵团的团长引咎辞职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觉得,弗提先生也不是不能坐一坐这个位置。”
弗提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他没想到罗德会如此直接地抛出这样的条件,更没想到雷斯家一个远离王都的贵族,居然有这般能量。
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可能,但罗德信誓旦旦的表情,却又不像是作伪。
沉默了一会,脑海中迅速权衡着利弊。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罗德:“罗德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德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弗提先生,我们雷斯家族虽然不在王都,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们完全可以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弗提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雷斯家这种诡异的影响力。
他忽然想到了格里沙医生曾经提到过的王族,心中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雷斯家就是格里沙一直在寻找的王族?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
如果雷斯家真的是王族,为什么还会遭到其他贵族的袭击?这显然不合逻辑。
他迅速整理好思绪,心中已然明了:不管雷斯家是否与王族有所关联,其影响力都不容小觑。
即便他们与王族毫无瓜葛,也可通过雷斯家这一渠道,接触到王族。
如果自己就这么拒绝他们的提议,恐怕以后很难再有与雷斯家接触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
想到这里,弗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和恭敬:“既然如此,弗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弗提的应允让罗德和乌利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罗德拍了拍弗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弗提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们雷斯家不会亏待你的。”
乌利也微微颔首:“弗提先生,你的选择,将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聊起了其他话题,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罗德提到了弗提在希干希纳的产业,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听说你在希干希纳的生意做得不错,年轻人有这般成就,实属难得。”
弗提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小打小闹,比不上雷斯家的产业。”
很快,夜幕降临,宴会正式开始。宴会的菜品极为丰盛,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从烤得金黄酥脆的禽肉到鲜嫩多汁的牛排,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几人落座后,罗德忽然在桌子下挥了挥手,一旁的仆人立刻会意,悄然离开了一会儿,随后捧着一支精致的葡萄酒瓶走了回来。
“这是自家庄园酿的葡萄酒,弗提你可以尝尝看。”罗德笑着将酒瓶递给仆人,示意他为弗提倒酒。
弗提接过酒杯,目光在酒液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暗自警惕。他嘴上说着“是么?那我要多喝几杯”,但在觥筹交错之间,却只是堪堪抿了几口,始终保持着清醒。
吃饱喝足之后,弗提被仆人带到了一处地下的会客厅。虽然这里的布置与之前的会客厅几乎一模一样,但弗提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墙壁上的装饰画略显陈旧,地毯的边缘也有些磨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显然这里并不常使用。
弗提装作喝醉酒的样子,步履蹒跚,眼神迷离,仿佛对外界环境的感知已经降到了最低。他任由仆人搀扶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这酒……真是好酒啊……”
罗德搀扶着自己的哥哥乌利,两人也显得有些微醺。今天他们都喝了些酒,罗德的脸上泛着红晕,而乌利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疲惫。
“他已经醉了。”罗德看了一眼弗提,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
“嗯。”乌利随口回应,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两人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罗德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问道:“哥哥,你会觉得我的做法不对么?”
乌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他的语气平静,但下垂的眼皮和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透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
罗德听到这句话,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对不起,哥哥,我任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能对芙蕾妲下手,那就别逼我找个刽子手把他们都送走了。”
乌利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承载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和难以言喻的沉重。他看向罗德,声音无力且缓慢,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一切都不会改变,但谁先走,起码我们可以作出决定。”
罗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坚定:“我知道这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芙蕾妲受到伤害。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乌利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和疲惫。他知道,罗德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他的想法。
对于乌利来说,这个世界早已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而他所看到的,是比复仇更深远的结局。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罗德的肩膀,动作中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罗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乌利的话中藏着更深层的含义,但他看不懂,也没法看懂。
乌利收回手,继续向前走。
“哥哥,”罗德突然停下脚步,过了一会才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你真的觉得,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乌利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向前走,进了会客厅。
罗德的身影正好在蜡烛下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弗提。”,乌利走到弗提面前,用手轻轻拍打着弗提的脸。
弗提起初以为他想试探自己是不是醉倒了,但他连续拍打的动作,让弗提明白他想侥幸自己,连忙伪装成堪堪醒来的样子。
“罗德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嗝~”
乌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在意弗提的酒嗝,眼睛缓缓泛起了紫色的微光,弗提一惊,一瞬间周围的环境变成了沙漠。
而弗提还保持着装醉的样子,反倒让乌利知道他并没有喝醉,但他也不在意,一旦进入这个空间,他就可以直接对弗提的记忆进行修改了。
弗提只觉得自己的神志在逐渐消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的大脑里肆意搅拌,带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撕裂感。
那种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嘴里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涎液,眼神空洞而涣散,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点。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痛苦吞噬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艾尔迪亚的子民啊——此刻汝等血脉正在透过两千年的沙漏与吾共鸣。吾以始祖之名裁定:汝将成为王族手里的宝剑……”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无数金色的丝线从虚空中延伸而出,如同细密的蛛网,径直贯入弗提的头部。
那原本剧烈的疼痛感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弗提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时间、空间,甚至他的思维,都仿佛被冻结在了这一刻。
乌利紧闭着眼睛,脸色越发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口中的箴言却未曾停下,仿佛在进行一场古老神秘的仪式。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那虚空中延伸的金色丝线中,突然多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身影虚幻缥缈,样子和格里沙有些相似,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他出现在弗提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弗提,眼中闪过激动。他伸出手,挡在了金色丝线与弗提之间。
随着他的动作,那原本已经透明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仿佛在与金色丝线的对抗中逐渐被消耗殆尽。
然而,他的力量却成功地阻挡了金色丝线的侵染,原本被金色丝线侵蚀的伤痕也被逐渐磨平。最终,那金色的丝线在对抗中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交给你了。”,只在弗提的大脑里留下这个声音,便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