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最后成功了吗？”
江颂耸了耸肩：“成功了，毕竟那个故事的主旨是宣扬勇气嘛，现实里能面对这样的真相还不崩溃就已经很棒了。”
的确，这么看来梅林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然后呢？”江颂问。
“然后……”
南荣张了张嘴，发现就算铺垫了这么久，自己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他犹豫了一会，心想要不还是不说了吧。
没想到江颂演都不演了，直接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才让你来到了这里？”
“当时我……啊？”
南荣愣了一下。
不儿，太直白了吧，他还没措好词呢。
所以江颂果然早就发现了吗？
也对，对方在伊甸公司上班，搞不好碰到了自己以前的碎嘴子同事吧……肯定是季伟那个大嘴巴漏出去的吧。
可恶，那自己还装了这么久，那不是很尴尬吗。
南荣在内心骂了八百个来回，面上还是没什么大波动。
他一抬眼，看到江颂半垂着眼皮看着自己，蓝眼睛像纯净的湖泊一样漾动着，看起来很心疼他的样子。
他低声道：“哥哥，我想了解你，不管是你的现在，还是你的过去。你要是想独自承受那些痛苦的话，我也会很难过的。”
南荣认真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刚连上设备没多久就断联了，然后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
他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皮，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拉扯时带来的钝痛感。
南荣叹了口气：“甚至和我以前的脸都是同一张，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不是有意瞒你的，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南荣干脆把在最后约赫城里的见闻和推断也跟对方讲了一遍。
江颂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会不会是梅林当时就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你的权限？”
“然而他的实验失败了，这个世界依然只是个游戏。”南荣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所以为什么最后上线的还是这个版本？这不是个废档吗？”
“最初的团队将这个项目转卖了，现在负责这个游戏的研发部里没有原团队的人。我听带我的那个前辈说，现在的框架全是在原有的模型上搭建的，所以服务器经常不稳定。”
江颂不太懂游戏设计，但是南荣一听就明白了。
“估计是这个存档删不掉吧，不过这都能运行起来吗？”
南荣“啧”了一声，给出了和带江颂的前辈一致的评价：“那后台不得全是屎山代码啊。”
兜兜转转，话题还是绕回到了现状上。
南荣叹气：“你还记得那个能把人变成傀儡的阵法吗？”
江颂点点头。
“我们先前碰到的，都只是他们的实验品，但之前不管怎么样，实验都不会成功的。”
南荣从袖袋里拿出几张纸页来，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江颂看不懂。
“这是梅林当年的手札，缺了关键的几页，不过问题不大，这些就足够推出其中一个法阵了。”
这是一个献祭用的魔法阵，能够将一定数量的生命力，转化给指定的人或物。
就像阿拉贝拉手里的干瘪的星芒果，梅林却可以用木元素让星芒果重获新生一样。
他们想要“复活”的梅林，其实就是利用这个魔法阵，制作一个梅林的傀儡。
能承受住梅林的庞大魔力的容器并不多。
其次，这个魔法阵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就好比那些传送点需要运行时能承受住庞大魔力反复冲击的转换基座，梅林的这个献祭魔法也需要一个“基座”，就是约赫城。
那一百座锚点就像一个连接符号，一旦南荣激活了所有锚点，浮空城重新启动，庞大的魔力就足以顺着一百座锚点在整个纳奇亚大陆上生生不息地流转。
正常来说，整个游戏哪怕运行个五十年一百年的，把沃德熬死了他也成功不了。
因为所有玩家都只能开九十九座锚点。
偏偏唯一的例外是自己。
偏偏沃德的复仇对象是亚希伯恩家族，是雪莱的至亲。
这让南荣怎么能置之度外。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雪莱。
江颂听到一半，打断了他：“等等，哥哥，你刚才说，有一个人提前劝过你不要去死亡红海？”
南荣眨了一下眼睛。
是的，他手里的所有梅林手札的残页，全部来自维尔里希。
从桑德城开始，对方就在计划着什么。
维尔里希对梅林手札残页的研究应该已经进行了很久了，对方的研究进度远在南荣之上。
也就是说，对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甚至可以说，是维尔里希一直在引导着他往现在的路上走。
维尔里希想做什么？
“不过这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在哪里看到过……”江颂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又把话题一转，“算了，现在还是去主城看看情况吧。”
“嗯。”
南荣戳开了传送点，因为没有和梅林直接交手的把握，他先点了[圣殿]的传送点，准备先过去看看情况。
【传送中——】
传送一般需要有三秒左右的吟唱，南荣点完就耐心地等着。
然而三秒过去，他们还停留在桑德广场里。
南荣和江颂面面相觑，系统却风平浪静，连个错误警告窗都没弹出来。
“卡了吗？”江颂给出了玩家的专属反应，又点了一下传送。
下一秒，他眼前的系统界面弹出来一串乱码。
【……#￥&@……】
然后游戏画面就开始像之前那次一样波动了一下，变成花屏一样的粒子闪点，像吃了菌子似的疯狂扭动起来。
他意识到不对劲，开口：“哥哥，我这边好像……”
【网络连接已断开，正在重连中……】
【重连失败……】
江颂的身影倏忽化作数据流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从全息舱里坐起来，这几天高强度游戏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从一边抓起手机刷了一下，论坛里最新发布的全是在骂官方怎么突然把玩家踢下线的帖子。
江颂随手捞了一件外套就往门外走，准备打车去一趟公司。
他翻看了一下未读的消息，发现有一条来自南荣住的那家疗养院，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南荣没有登记家人，因此出什么问题都是联系几位经常来探视的朋友。
短信上说，一小时前，南荣的心跳突然停止了半分钟，但是已经抢救回来了。
江颂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下。
他垂下眼睛，点开了一个号码，发送文字：帮我查一下，数据库里有没有一个id是维里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