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了?”
裴景州进门的时候,姜淳于刚刚剥开第二块糖,“我爸怎么说?”
“你爸说回头他会给你打电话。”
“嗯。”
姜淳于低头,继续和黏在糖纸上的糖块斗智斗勇。
裴景州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对面的黑小子,一点一点把糖纸上的糖块啃舔干净。
如果不是早就认识姜淳于,他都要怀疑姜师长家生的是儿子而不是女儿。
哪有女孩子像她这样的。
确定糖纸上的糖块几乎都被她啃干净,姜淳于才将完好无损的糖纸按平放在一边。
想把糖纸上黏的糖块啃干净,还不破坏糖纸的完整性,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时间。
牛婶子寄来一斤大白兔奶糖,加上空间里林小七买的,她差不多能凑够一百多张糖纸。
回头洗干净上面粘的糖渍,就可以把它贴在玻璃上,等晾的大半干,再夹到厚厚的书里。
攒够一百张糖纸,可以叠蝴蝶,叠千纸鹤。
这是以前同学教她的,不过上辈子她不用攒糖纸,都是买的彩纸。
现在条件艰苦,只能自己收集吃过的糖纸了。
如果她把用糖纸叠的千纸鹤送给林小七,他应该会很喜欢吧。
林小七一直都是这样简单赤忱,没有什么太大的物质欲望,他也绝对不会嫌弃礼物是用不花钱的糖纸叠的。
他只会被姜淳于的用心感动。
抬头,看见依然坐在对面的裴景州,姜淳于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事情都问完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等她请吃饭?
裴景州问:“我难得来一趟南城,按理,你怎么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吧。”
姜淳于舌头顶在牙齿上,努力将黏在上面的糖给顶开。
“我出不去啊,请你去食堂吃更不可能,我还要去找教导员批准,很麻烦的。”
“要不这样。”
姜淳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主意,“你想吃什么,自己去吃,回头我让老姜同志给你报销,就当是我请了。”
裴景州笑了:“你可真大方。”
“还行吧。”
姜淳于将桌子上的糖和糖纸都收拾好,“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千里迢迢把这些东西给我带来。”
“一块钱是小雨预支的一年的零花钱,二百块钱和票据是自行车厂给你的奖励。你给小雨组装的自行车可以拆卸,还能调速,自行车厂的领导看了很喜欢,钱票就是他们给你的奖励。”
原来如此。
“他们把我给小雨做的自行车给拆了?”
“没拆,小雨坚决不同意动他的自行车,他把你画的图纸给了自行车厂。”
说到这,裴景州也很好奇,“那自行车不能拆吗,你竟然连图纸都提前准备好了。”
姜淳于不承认:“我没说不能拆,图纸只是有备无患。”
裴景州没说话,他现在怀疑,姜于泽的自行车有问题,但是他想不明白一个自行车有什么可隐瞒的。
“裴营长,时间不早了……”
姜淳于刚开口,裴景州立刻坐直了身子:“姜淳于,你觉得我怎么样?”
姜淳于装傻,“挺好的,个人能力优秀,领导也十分看重。不用说,裴营长未来必定前程远大。”
“我不是问你这个。”
裴景州注视着姜淳于,眼神坚定,“我想问的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有区别吗?”
“姜淳于,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问……”
姜淳于忙打断他的话,“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
“裴营长,如果你要是真喜欢我的话,不会等到现在。”
姜淳于细细捋平糖纸上的皱褶,“从我们见第一面的开始,你就不是很喜欢我。我不相信也就半年时间,我能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让你改变心里的想法。”
裴景州刚张嘴,姜淳于抬手制止他解释。
“就算你现在对我的印象改观,但是也不足以让你下定和我相伴一生的决定。我们,都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
在伶牙俐齿的姜淳于面前,裴景州总算尝到吃瘪的滋味。
他放松身子,轻靠在椅背上:“没想到,我竟然被你一眼看穿。不过我要解释一下,我们第一面,我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只是你知道姜师长让你接我的目的,所以你下意识的排斥,迁怒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我。”
裴景州点头:“当时我确实是狭隘了些。”
“那现在裴营长能说说,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主意呢?”
“来之前,姜师长和我谈过。”
裴景州也不隐瞒,“林政委已经把你改过的枪送去了兵工厂,姜师长图纸一拿到,你改造过的枪估计就能批量生产。姜淳于,你知道你这随手的改动,会有多大的影响吗?”
“我当然知道。”
手枪有限制,她只能略做修改,但是图纸她还是以自己有限的知识,最大化的做了调整。
解决了原本存在的一定卡壳问题,装弹量从8发改成了12发。在增加装弹量的情况下,射速也有改变,只是成品还没出来,姜淳于也无法确定真实的数据。
后坐力起码被卸掉了一半,这是肯定的。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学军工?”
裴景州看着面前的姜淳于,“我们国家太难了,整体发展水平落后先进国家几十上百年。落后就要挨打,此刻国家正需要你这样有天赋的人才,如果你改学军工的,起码我们在武器上,还能往上赶一赶。”
“那是你和姜师长的想法,我不这么认为,我的天赋在哪都不会浪费的。”
裴景州深吸一口气:“姜淳于你太犟了,你不该叫姜淳于,你该叫犟驴。”
“你就算用激将法,对我来说也没用。”
姜淳于站起身,拎起裴景州带来的包裹,“裴营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听姜师长的意见,也不喜欢你吗?”
裴景州眉峰紧皱:“为什么?”
“因为你和姜师长太像了,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们这样的人只适合干事业,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谁要是嫁给你们,没有强大的内心支持,很难坚持下去。”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裴景州笑,“我觉得人理性点没错的,理性看待问题,才不会因为冲动而做错选择。”
“是没有错,可我不喜欢被人选择。”
姜淳于一把将包裹甩到背上,“我想要的人生,我会自己选,权衡利弊过的爱不要也罢。”
说完,姜淳于甩头就走。
留下裴景州,在接待室静坐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