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下,第九战区司令部。
薛岳立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炬。
沙盘上,象征日军的蓝色小旗在正面防线依旧密集,但代表侧后方的那片区域,已被代表88军的红色箭头狠狠刺入,搅动得一片混乱。
来自各方阻敌成功的战报如同滚烫的炭火,一份份传递到他手中,字里行间浸透着铁与血。
“赣南保安团于枫树岭阻敌第39混成旅团,毁桥三道,毙敌逾百,敌行军迟滞半日!”
“闽北游击队与新四军一部,夜袭日军136联队于鹰嘴岩,毁其辎重车队,敌被迫绕行险峻山路!”
“平汉线正太段铁轨被毁五处,津浦线日军运兵专列倾覆!华北八路军各部破袭战果丰硕!”
薛岳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并非仅仅是一份份战报,那是整个民族在绝境中爆发的怒吼,是无数条坚韧的绳索,正从四面八方勒紧阿南惟几这头困兽的咽喉!
他感受到了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那是自甲午以来淤积的屈辱与怒火,在此刻被点燃、沸腾!
“好!”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滚过指挥部,“好一个同仇敌忾!好一个众志成城!”
他霍然转身,目光扫过指挥部内每一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最终定格在通讯参谋身上,斩钉截铁,声震屋瓦:
“命令:全线总攻!提前发动!给我——打!”
一个“打”字,如同点燃了沉寂万年的火山。
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九战区所有炮群,在同一刹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成百上千门火炮的怒吼汇聚成撕裂苍穹的巨响,整个大地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
炮口喷出的烈焰连成一片赤红的光带,映照着士兵们坚毅而狂热的侧脸。
炮火尚未延伸,嘹亮得足以刺破耳膜的冲锋号便已响彻云霄!
无数条战壕里,士兵们如同决堤的洪流,呐喊着“杀敌报国”的口号跃出掩体。
刺刀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森林,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日军那看似坚固、实则因援兵不至而军心动摇的正面防线汹涌扑去!
“杀…………!”
“为了长沙!为了死去的乡亲……!”
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瞬间将正面战场化作一口沸腾的血肉熔炉。
重机枪的火舌疯狂舔舐着日军前沿阵地,压制着残存的火力点。士兵们踏着被炮火犁松的焦土,踏着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前仆后继,用血肉之躯撞向日军的防线!
而在日军侧后那片燃烧的废墟焦土上,萧山令紧握着望远镜,镜片后的双眼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
他看到了正面战场那遮天蔽日的硝烟,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总攻号角。一股滚烫的力量瞬间注入四肢百骸。
“薛长官动了!”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嘶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又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弟兄们!正面总攻已发!轮到我们了!尖刀——给我插进鬼子的心脏!目标——敌军指挥枢纽!突击队——冲啊!”
“冲啊——!杀光小鬼子——!”
早已杀红眼的88军突击队员们,如同挣脱锁链的猛虎,从临时构筑的掩体后、从燃烧的断壁残垣间跃出!
他们放弃了稳固的阵地,以最狂野、最不顾一切的姿态,迎着日军第6旅团仓促组织的弹雨,向着日军防线纵深的指挥核心发起了决死的向心突击!
刺刀见红,血肉横飞,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这场决定民族命运的战役凿开最致命的通道!
画面转换,粤省大地,战局逆转如同风暴过境。
鹅城城下,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孔捷和李伟刚站在一处刚被炮火削平的高地上,望远镜里,1136师团残部最后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正被92军和89军4师钢铁般的洪流彻底淹没。
日军绝望的“玉碎”冲锋撞在严密的火网上,如同浪花拍击礁石,瞬间粉身碎骨。
“传令各部!”
孔捷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肃杀,“不要俘虏!快速清扫战场!一个不留!
以最快速度整补,向韶关方向靠拢!
周至柔将军的命令——阻敌!
绝不能让一个鬼子增援长沙!”
命令迅速传达。
战场上,杀红了眼的战士们用刺刀和枪托终结着负隅顽抗的零星日军,动作迅捷而冷酷。
伤员被迅速抬下,缴获的武器弹药被立刻分发。
刚刚经历血战的部队,以一种惊人的效率开始重新集结,肃杀的锋芒直指北方——那是日军断后部队和溃退援兵的方向。
韶关城头,李铁军拄着一把卷刃的大刀,剧烈地喘息着,左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
他看着城外日军934师团构筑的层层防御工事,嘴角咧开一个混杂着血污和硝烟的笑容,狰狞而快意。
“想当钉子?钉死我们?”
他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却如同受伤的猛虎在咆哮,“弟兄们!轮到咱们钉死他们了!
特战旅!给老子从右翼摸上去,专打他们的重机枪和掷弹筒!
民兵一师的兄弟们!正面给我压!用手榴弹招呼!缠住他们!让他们尝尝当钉子的滋味!”
被压抑了太久的守军,如同开闸的怒潮,从残破的城垣、从炸开的豁口、从隐蔽的出击通道汹涌而出!
没有整齐的队列,只有狂野的呐喊和复仇的子弹!
特战队员们如同鬼魅,在硝烟和废墟间穿行,精准的短点射不断拔除日军的火力支柱。
民兵们则用最简陋的武器,泼洒着密集的弹雨,将日军死死钉在他们的防御圈内。
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但守军的气势如同燎原烈火,将日军“钉死”韶关的意图烧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