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份几乎要冲破理智的震惊压下去。她端起面前几乎未动的红酒杯,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但她还是成功地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甚至挤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Sky先生真会开玩笑。”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令人窒息的提议,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说……刘市长吗?他虽然……嗯,和我们的理念不太一致,但毕竟是体制内的同志,大家都在规则内行事,谈不上‘除掉’这么严重吧?而且,对付他,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必要。”
她故意将目标引向刘孟韦,一方面是想确认Sky的真实意图,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看看Sky是否只是在虚张声势,用一个看似耸人听闻的提议来试探陈家的底线。在她看来,即使Sky真的有些能量,最多也就是在市一级搅动风浪,扳倒一个市长已经是极其困难且风险巨大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她满心期待我会有怎样的反应时,我却用一种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方式回应了她。
我紧紧地盯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她那看似镇定的外表,洞察到她内心深处正在掀起的惊涛骇浪。她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我还是能从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略微急促的呼吸中察觉到她的紧张。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轻蔑。我轻轻地摇了摇手指,就像在嘲笑她的天真和幼稚。然后,我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口吻说道:“刘孟韦?”
话音刚落,我忍不住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对她的不屑和嘲讽。接着,我继续说道:“陈小姐,你真的是太小看陈老了,同时,你也太小看我了。”
说罢,我身体微微后仰,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地摊开,展现出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我悠然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市长,不过是个在前台忙碌的小角色罢了。就算他有些碍眼,那也自有体制内的规则去约束他。或者,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等他自己犯下错误,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
我顿了顿,稍稍加重了语气:“陈老可是戎马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什么样的风浪他没见过?他又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去弄脏自己的手呢?更不需要我来……‘帮忙’。”
我的话语,彻底否定了陈敏之的猜测,也让她心中的不安感急剧扩大。如果不是刘孟韦,那他指的是谁?还有谁,是陈家“不喜欢”,并且需要用“除掉”这种极端方式来对付的?
就在陈敏之脑中飞速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时,我再次开口了。这一次,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我说的是……” 你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定她因紧张而微微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名字,“我们的省委副书记,谢、广、涛。”
“!!!”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陈敏之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那双总是精明锐利的眼睛,此刻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瞪得溜圆,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恐惧!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谢广涛!
省委副书记!在本省的权力金字塔中,那是真正站在顶端的人物之一!其地位、影响力,远非一个市长刘孟韦所能比拟!
这个人,对于陈家来说,绝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不仅是陈家需要小心谨慎对待的对象,甚至在某些关键领域,陈家还得仰仗他的支持和帮助。尽管在私底下,由于各种原因,比如派系、理念或者利益冲突等,双方之间可能存在着不少的矛盾和摩擦,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陈家潜在的、最具威胁力的对手之一。
然而,“除掉”他?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不仅是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更是一个足以引发整个省内官场大地震的行为!而且,这种影响很可能还会波及到更高的层面,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陈敏之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一般。她的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震惊,因为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稚嫩的人,竟然会说出如此荒谬绝伦的话来。她开始怀疑,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真的疯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难道不清楚谢广涛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和分量吗?
“你……你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谢……谢书记?你……你在开玩笑吧?”
她宁愿相信我是在开一个极其恶劣、极其疯狂的玩笑,也不愿相信你是认真的。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年轻人所拥有的能量,以及他那份不计后果的疯狂,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甚至让她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我看着陈敏之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心中充满了恶作剧般的快意和掌控一切的自信。我没有直接回答她那带着颤音的质疑,而是拿起桌上的红酒瓶,给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
我仰起头,将杯中深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动作豪放,甚至故意让一些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落在你的衬衫上,更添了几分不羁和醉态。
“嗝……” 我打了个酒嗝,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真的有些醉了。我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眼神迷离地看向陈敏之,但那迷离的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清醒的、冰冷的算计。
“玩笑?” 我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带着几分含糊不清,“陈小姐……哦不,陈主任……你觉得,我像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她:“动动脑子,陈主任。谢广涛……做了很多事,对上面,或者对你们?嗯?你父亲……难道就对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别装了……官场上的事情,弯弯绕绕,你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才是。”
我再次拿起酒瓶,又想倒酒,却被陈敏之猛地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够了!” 她低喝一声,声音嘶哑,但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决绝,“Sky!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着她按在你手上的那只颤抖的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带着醉意的笑容。我轻轻拨开她的手,将酒瓶放下。
“我想干什么?”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我想送陈家一份……天大的功劳。一份能让陈家……至少再辉煌二十年的功劳。”
我直起身,看着她那双因为你的靠近而再次瞪大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
“陈主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我的声音恢复了几分清晰,但依旧带着那种醉醺醺的腔调,“你也可以……回去和你父亲……好好商量一下。”
我转身,向包厢门口走去,脚步略显踉跄。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依旧僵坐在原地的陈敏之,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注意时间。” 我竖起一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火车……可不会一直在站台上……等你的哦。”
说完,我拉开包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陈敏之一个人,在那个寂静奢华、却弥漫着疯狂和危险气息的包厢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瘫软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谢广涛”和“除掉”这两个词,在不断地回响、碰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