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上卿,谢上卿。
寄奴,寄奴。
余幼嘉心中掠过这两个称呼,一时间有些沉默。
她并非有意不答,而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原先与寄奴坦诚相见之夜,她还想过他们二人往后的日子——
往后两人早上一同起身,她赚钱养家,他美貌如花。
等她忙完回家,入门一瞧,春光正好,他斜倚竹下。
而后两人小酒一喝,小嘴一亲......
往后就是寄奴狸奴热炕头的好日子。
光是想想那样的日子,她就浑身有力,恨不得再出门赚上两千两银钱,给一人一猫再换上一身更好看的衣裳。
然而......
她不懂寄奴,可寄奴又何曾懂她呢?
他说让小朱载一起加入他们二人时,言语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卑微。
好似,笃定她会为此而高兴。
可她高兴什么?
为多睡一个男人?
为床笫间片刻趣兴?
爱很多人,可不算是本事。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明知有诱惑,可却仍能够恪守本心,那才算是不得了。
不然,今日她能爱寄奴,明日能爱小朱载,来日,又或许有其他人。
那寄奴呢?
那寄奴要怎么办?
难道就让寄奴成为第二个幽姬,让他深困内宅,让他嫉妒发疯,让他持恶扬威?
不该是这样的呀。
来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她的寄奴亦是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们中间,再加个人算什么?
届时,让寄奴待在一旁看她和旁人恩爱,那她和旧朝里那个睡遍男色的蒋贵妃又有什么区别?
余幼嘉这回是当真有些疲倦,沉默许久,到底也只对二娘说道:
“不提他。”
“或许,还是有缘无分吧。”
没错。
或许挣扎这么久,还是有缘无分。
若寄奴仍不明白他自己的心,若他看不到她的真心......
她往后,只准备留在崇安,做做生意,逗逗五郎的娃娃,就此养老,断却对寄奴的念想。
二娘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深知不能再问,一时也是有些后悔——
她原本是想着阿妹一人回返,许是别有缘由,加之先前阿妹又曾同二公子一起路过崇安,所以才想顺势打听一番......
如今看来,自己真是多嘴!
两姐妹心怀各异往回走,余幼嘉眉间不展,二娘抓心挠肝想说些什么缓解:
“你莫担心,连小娘子与五郎的婚事我一定办的漂亮,老祖母的白事也不会耽误,城中最近也一切都好.......诶,你看,这堆人凑在一起是做什么?”
眼见实在无法吸引余幼嘉注意,二娘索性指着街边茶铺旁围着的一堆人,想借此让难得有些颓靡的余幼嘉斟酌。
在她的经验,如今这时辰,能在街上喝茶之人,大多都家中有些闲钱。
有些闲钱,又刚好一堆人凑一起,就容易耍博戏。
博戏,便是赌。
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历朝历代为‘赌’一字家破人亡之人,不在少数。
周氏从前便好赌,二娘猜余幼嘉应当不会喜欢这些,如此一来......
果然,余幼嘉略染愁容的神色顿黑,迈步靠近茶馆,口中道:
“你们在做什么?!”
“城中禁赌,你们.......嗯?”
茶馆中嬉闹的茶客们一声喧哗,整整齐齐排成一行,只留下老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手牌。
果然是在博戏!
余幼嘉蹙眉,还没开口,视线便被一张十分有意思的手牌吸引注意——
那是一张竹制的手牌,手牌的正面被人画上一副惟妙惟肖,身着官服,手持官印的女子小像。
余幼嘉再定睛一瞧,这画像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虽然自己从没有穿过官服,可在自己想象中,自己穿上官服,就该是这样威风凛凛的模样!
这手牌太有指向性,余幼嘉再一开口之时,声音情不自禁便小声了些:
“你们这是做什么?”
周遭茶客面面相觑,有个胆子略大些的妇人走上前道:
“县令,咱们在玩千秋戏。”
千秋戏?
余幼嘉咬着字眼,那妇人便又道:
“今早咱们商队从平阳回返,刚巧给咱带来些时兴的玩意儿,咱们本也不喜博戏,可一瞧这千秋戏原来讲的是您,便想趁兴玩上几把,没想到越玩越有意思,这不就......”
那手牌上的人,原来真的是她?
余幼嘉挑眉,同样起了些兴致,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方道:
“你来说说,这有关于我的千秋戏,要怎么玩?”
众人眼见余幼嘉确实不生气,也纷纷露出笑来,立马有一汉子上前,将桌上所有薄竹牌打散,重新洗牌,随后刚刚出声那妇人,便径直坐到余幼嘉的对面。
桌上对家两人,洗牌一人。
汉子将洗完的牌覆盖在桌上,旋即左右来回分发竹牌,余幼嘉一张,妇人一张,余幼嘉再一,妇人再一......
直到两人的手中都有十张原手牌,旋即汉子又往桌上,摆上十张明牌。
余幼嘉挑眉,掀开自己的手牌,赫然发现手中的手牌千奇百怪——
一张先前看过的官服‘自己’,一张常服的自己,一张同样惟妙惟肖的狸奴大王,一张牌面上黑乎乎,有些像是碳火的手牌......
再一看桌上的那些明牌,一张画有一碗面的牌,一张矮矮小小,低着头在写写画画什么的小少年,一张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武士......
发牌的汉子笑道:
“县令大人,您注意看手牌左下角,有春夏秋冬四种花色,您可以任意取出您手牌里的某一种花色,譬如春字,然后,便能取走桌上同样标有‘春’字的一张明牌,然后放置到一旁,由我来核算。”
“玩千秋戏的双方来回取牌,我会增添桌上的明牌,保证桌上的明牌始终保持在十张......您可明白了?”
总共三堆牌,两堆是博戏者的暗牌,一堆是桌上的明牌。
游玩者需要出示自己手中的春夏秋冬之一,去拿去桌上的明牌.......
直到手中的卡牌完全没有,这局游戏便算是完结。
这玩法倒是不难,可是拿牌,又有什么用呢?
又怎么样才能算是胜出呢?
难道只是尽快将牌组打完?
若只有如此,那这群人凑在一起做什么,感觉其实也一般......
余幼嘉微微挑眉,随手将左下角标有‘秋’的官服余县令取出放在桌面上,旋即又随手取出桌上那张同样标有‘秋’的黑甲武士......
两张牌被搁置到一旁。
妇人顿时面容一夸,汉子笑道:
“县令大人好厉害,一来就能触发‘戏法’!”
“这两张,一张是余县令之威,一张是朱二攻城......两张合在一起,叫做‘纵马焚城’!”
“如今,您可以随意指定,烧掉对面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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