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纱帘缝隙斜斜刺入，路思遥在宿醉般的混沌中睁眼，腕间残留的金属凉意与肌肤上的灼痛同时袭来。
她下意识要揉太阳穴，却摸到颈侧结痂的齿痕，床单上凌乱的褶皱和散落在地毯上的衬衫纽扣突然刺痛视网膜。
“宋时悦…”
她猛地坐起身，后腰传来撕裂般的钝痛。
空荡荡的大床上只剩自己凌乱的倒影，昨夜被手铐磨出的血痕还泛着红肿，锁骨处大片暧昧的印记却已经开始发紫。
指尖颤抖着抚过腰侧那道牙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威士忌的醇香、耳畔沙哑的威胁，还有被禁锢时无处可逃的绝望与战栗。
“怎么会…”
路思遥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耳尖烧得通红，她明明该是掌控全局的那个！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想起什么般闭上眼，
［系统？系统！］
脑海里却只有一片死寂，没有机械音的回应，仿佛她被彻底遗弃在这个失控的世界里。
路思遥套上皱巴巴的针织衫，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雕花床头的黄铜壁灯将阴影拉得很长，空旷的卧室里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冷调灰蓝的墙面吞没了所有温度，她的目光突然被床头柜上一道细微的划痕吸引，昨夜宋时悦扯手铐时留下的印记还泛着新鲜的木纹。
指尖触到柜门的瞬间，她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
金属锁扣弹开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褪色的机票碎屑如同深秋枯叶散落在天鹅绒衬布里，边缘被反复摩挲得毛糙。
最底层躺着支磨砂黑的录音笔，外壳凹陷的弧度竟与掌心完美贴合，像是被人无数次握在手中。
“就看一眼…”她咬着下唇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过后，机场广播冰冷的机械音刺破空气，
“乘坐cA1714次航班的旅客路思遥，请速至登机口…”
路思遥的呼吸停滞在胸腔，记忆中那趟义无反顾的航班突然变得锋利如刀。
紧接着，宋时悦压抑的哽咽声混着电流滋滋作响，
“别走…”
录音笔屏幕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像是被人无数次攥在掌心又狠狠摔落。
路思遥跪在地毯上，膝盖硌着散落的机票残片，那些支离破碎的航班号仿佛都在嘲笑她当年的决绝。
晨光爬上录音笔边缘磨损的按键，恍惚间，她似乎看见无数个深夜里，宋时悦蜷缩在这片冷寂中，反复咀嚼着这段早已凝固的时光。
路思遥将录音笔轻轻放回原处，掌心残留的余温却久久不散。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梳妆镜理了理微乱的发丝，镜中人眼神坚定，不再是今早醒来时的慌乱模样。
这一次，换自己主动出击。
路思遥攥着手机的掌心沁出薄汗，王炸发来的微信号码在屏幕上明明灭灭。
两年前仓皇逃离时，她删掉了关于宋时悦的所有联系方式，如今这个“wxId_xxxx”却像道灼热的烙印。
“真的要加吗？”
王炸在电话里的调侃还萦绕耳边，她却已经复制了号码。
对话框弹出的瞬间，记忆突然闪回昨夜宋时悦缠着绷带的手解开衬衫纽扣的模样，还有录音笔里那句带着哭腔的“别走”。
指尖悬在添加键上方三秒，最终狠狠按下。
发送好友申请的提示音像声闷雷，震得她喉头发紧。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没想到，好友申请几乎是秒通过，这让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宋时悦，果然还是在意的她。
路思遥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冷光映得她眼底泛起微光。
她盯着对话框反复摩挲，最终指尖飞速敲击，
“呜…你…忙完了吗？（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调皮的眨了下，小鼻子不自觉的皱了皱，卷曲的海藻般的长发披散着，将娇小的身躯衬得更加柔弱，微微沙哑的小奶音吐出，小粉拳也不自觉的捏紧了睡裙的蕾丝花边，紧张的看着你)”
宋时悦很快回复了一个“？”
“那要回来吃早饭吗？”
路思遥看着那个问号斟酌许久，发送了这条消息。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直到屏幕弹出那个简短的“不”字。
她看着这个字，嘴角却勾起一抹倔强的笑，继续打下一行字，
“那我做好了给你带去公司。”
刺鼻的焦糊味混着呛人的浓烟在楼道里乱窜，宋时悦攥着手机的手瞬间绷紧。
物业电话里“厨房冒烟”的警告还在耳畔回响。
她踩着高跟鞋在医院门口随便打了个出租车后狂奔在小区石板路上，发梢被风掀得凌乱，绷带下的伤口也因剧烈动作隐隐作痛。
大门刚推开半道缝，刺耳的警报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宋时悦瞳孔骤缩，厨房操作台堆满打翻的面粉袋，煎锅边缘还蹿着零星火苗。
路思遥举着灭火器僵在原地，发丝沾着黑灰，围裙上斑斑点点全是油渍，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你干了什么？”
宋时悦快步冲过去拧熄煤气阀，转头时眉头几乎蹙成死结。
报警器尖锐的鸣叫中，路思遥讪笑着往后缩了缩，被烟熏红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就想给你做爱心早餐…结果煎蛋糊了，顺手倒了点牛奶想补救，谁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囔着举起焦黑的锅铲，
“再给你做一次？这次保证不翻车！”
宋时悦垂眸盯着满地狼藉的食材残骸，碎鸡蛋液混着焦黑的面包屑在瓷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她攥紧缠着绷带的手，指节泛白，“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路思遥睫毛轻颤，沾着面粉的手指缓缓指向自己，声音发虚
“我？”
“是浪费食物的人。”
宋时悦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转身时黑色风衣带起一阵风，将台面上未开封的黄油卷扫落在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渐渐远去，却在玄关处戛然而止，身后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执拗。
“我不会做饭，但是我会开车啊！”
路思遥扶着门框大口喘气，发梢还粘着灭火时的泡沫，
“我可以做你的司机！随叫随到，24小时待命！”
她仰起沾着黑灰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簇不肯熄灭的小火苗，
“就当…就当是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