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犀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正在考虑要不要对陈茉如说:我的衣服爱穿不穿,不穿你就自己把血晾干再顶着真正的红裙子出来吧,要求还这么多,要不要把皇帝的龙袍拿来给你穿?
不想皇帝是个经不起念叨的人,外面真来了他的人。
李妈妈唤着各位小姐过来,正色道:“大内来人了,现在就在前院正厅,不是传圣旨,夫人说不用全家都来,但请各位小姐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冲撞中贵人。”
谢南萍几人郑重颔首,“妈妈放心,我们省得。”
此时松鹤堂内乱成一团。
“要不要开中门?”
何氏踱步。
“要不要摆香案?”
何氏原地转圈。
“要不要沐浴更衣再接旨?”
何氏看向谢希濂。
谢家太久没有接过皇帝的旨意了,难免惊慌失措。
回来换衣服的谢希濂白了何氏一眼,强行装着淡定道:“哪里来得及?中贵人说话间都要来了,把中门打开就行了,又不是接圣旨,口谕而已。 ”
传话的中贵人是当今陛下建和帝的心腹刘大伴的徒弟云公公,这可是天子近前的人物,轻易得罪不得。
谢希濂说得轻松,心里却重视极了。
虽说是口谕,但他还是郑重地更衣,换上了伯爵特有的补服。
正厅里云公公还未到,一个提前来报信儿的小内侍和伯府中人说过话后高冷地立在一旁。
等云公公来了后他又换了一副嘴脸,略带谄媚地向云公公打了个千儿。
云公公目不斜视,口呼‘伯爷’算是与谢希濂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赵思贤。
“赵大人,陛下口谕——”
赵思贤懵了,这口谕是对他传的?
来不及反应,赵思贤跪地聆听。
谢希濂及其身后之人也跟着跪地。
“朕闻广宁知府赵思贤政绩显着,特召赵思贤明日入宫奏对。”
谢希濂发现传话的对象不是穿得最隆重的他,而是穿着常服的赵思贤,呆呆地听着,脑子缓慢转动着。
要过年了,还有不到十日皇上就要封印,正是朝中是最忙的时候,陛下居然有空见他女婿?
赵思贤也呆住了,他是四品知府,一府之长的官位在他任职的广宁府当然是最大的了,但是放在京城就不够看了。
他此次进京述职只用去吏部报到,然后给皇帝递个折子等通知就好,按说根本没有面圣的机会。
一般来说只要考绩中上的都能升官,京官比地方官要高半级,他在地方上是正四品,回京能得个从四品的官职就不错了,至少能在京城扎根,留在天子脚下造化是有的。
若是正四品的京官可就算高升了,但再如何赵思贤也没想到能有入宫奏对的机会。
他忍不住心潮澎湃,明日若是说得好了,在陛下那里挂了名儿,日后的前程可就有了!
恭敬送走中贵人后,正厅一片沸腾。
“赵贤弟,恭喜了。”陈淮丰拱手说道。
他这个连襟怕是要升官了,而自己多年前得的这个荫官还是没什么进展。
赵思贤有些飘飘然,但很快正了心神。
还未入宫,前途未定,不可自得。
他诚心谢过面前几人的恭贺,然后郑重对谢守仁行礼。
“还望舅兄助我。”
谢守仁疑惑,他也没单独见过皇帝啊,十日一次的大朝会站得远,连陛下是扁是圆也不知道,怎么助赵思贤?
赵思贤知道谢守仁的岳祖父是吏部侍郎,肯定能入宫奏对,经验丰富,他想请谢守仁帮他在柳老太爷面前引荐一二。
谢守仁也有些拿捏不准柳家如今的心思,不敢打包票,只说能递话过去,见不见全在柳老太爷。
赵思贤已然很感激了。
没想到还未入夜,柳家就来人邀请赵思贤入府一叙了。
赵思贤喜不自胜,当即跟着柳家人走了,都忘记跟谢玉珠说一声,还好谢希濂知道,跟女儿那边说了一嘴让她安心。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华珍一家本来准备晚上留下来吃饭的,但伯府众人都没了心思,她们见状也提前走了。
未承想最生气的是兰氏。
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就是要在今天晚上出席家宴的,这下全泡汤了。
这些年为了管好家,她撒出去的嫁妆不知凡几,此次给两个小姑送的都是厚礼,更让她雪上加霜。
谢南晴掰断了一根指甲。
难道老天也不助她?
她本来想让母亲将香料投入松鹤堂里,这样松鹤堂的老头子谢希濂、老虔婆何氏与沈若犀都能发病。
她们三人这几日喝的水里被她的人偷偷加了料,只要配上那个香料就能同时成事,怎么也查不到她身上,多么好的机会!
那香料她也不放心给下人,只有母亲去最合适,但现在兰氏根本没机会接触她们。
谢南晴心乱如麻,甚至想拿刀出去与她们一了百了。
第二生气的是陈茉如。
她下午时在沁水院的净房等衣服,没想到怜香一去不复返。
她是真的突然来了月事,然后想到这是天意要给她穿云光缎的机会,便吩咐怜香去办了。
陈茉如同怜香说:“要不来云光缎你就别回来了。”
怜香知道自家姑娘的手段,咬牙也会给她要来的。
不想遇上了李妈妈来报中贵人传话的事,她吓破了胆,在院子里打听了一会儿,才拿着月事带回了净房。
其实怜香知道,陈茉如的衣服上没弄脏,只有亵裤上沾上了一点血渍,但冬天衣服多,穿上外衣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贵女稍微出了汗就要换衣服,她们姑娘有时一天要换三套衣服,如今污了一点就要换也合理,但专要云光缎就不合理了。
净房里虽然有炭盆,可陈茉如是脱了脏污的亵裤和碍事的大衣裳坐在恭桶上的,没过多久就觉得身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