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舍。
不舍把他留下来。
没有办法，吴斜不能进青铜门。
青铜门对于张家人来说是少十年，而对于普通人来说，为了压制里面的神灵。
他要不停的割肉喂血去镇压。
十年一结束，吴斜会死在青铜门。
神明的心很软，他们笃定了他会去救吴斜。
“快到了。”
莫罗为了让花诡尽快接受治疗，特意申请了航线。
一下飞机就有专人接车往医院的方向驾驶。
进医院，花诡就被推进手术室，做清肺处理。
三人站在手术室门口，抬头盯着变红的灯牌。
“等花哥好了，”吴斜轻声说，像对自己承诺，“我们就去杭州，这次我请客。”
“行啊，天真，胖爷得多点，否则都对不起这些天受得伤。”
张家古楼之行，最倒霉的就数胖子实打实的遭罪，别人是三过家门不入，他是医院三楼天天住。
“好，这次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吴斜笑了，眼底的红血丝浓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胖子和吴斜头碰头在医院的座椅上睡着。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
医生推出门得动静惊醒睡着的俩人，
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瘀血清理的很干净，接下来就看病人身体情况，只不过就是……”
“只不过什么医生。”吴斜焦急道。
医生翻开手中的病历本，“病人吸入的粉尘里面含有大量强碱，不仅刺激了呼吸道，还不慎进到眼睛，加上你们送来的时间较晚，虽然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冲洗。
但眼角膜还是不可避免的损伤，恐怕短时间内会看不见，会不会留后遗症，现在还不好说。”
吴斜僵住，他再早点，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能治好吗？”张启灵开口，眼睛不眨的看向医生。
“只能慢慢养， ”医生合上病历本，“用最好的药，静心护理着，也许能恢复个七八成，想恢复到从前就难了。”
“医生，你刚刚说的后遗症是什么？”吴斜问道。
“恢复的好，就是畏光容易眼睛干涩，恢复的不好，那有可能一辈子看不清。”
花诡病房门外，
现在楼道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走廊静的可怕。
吴斜脑子里嗡嗡作响。
胖子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暗骂这都是什么事。
“胖子，是不是我不参与进来就没有事了。”
如果他没有好奇去七星鲁王宫，没有找三叔，没有去寻找真相，是不是阿宁，蟠子就不会死，是不是胖子和花诡就不会受伤。
他还是那个管理吴山居的小老板。
天天只愁水电费怎么交。
刚入局那会儿，吴斜心里没有害怕，只觉得新鲜，走路雄赳赳，气昂昂。
以为自己是劳什子话本里的主角。
要做把天翻个跟头的他，哪想过故事里的人会一个，一个往下掉。
血沫子溅在清官文弱小书生洁白的衬衫上，染成褐色。
胖子一巴掌拍在吴斜的肩膀，怒其不争，“你他妈说什么浑话，这事儿能怪你？要怪就怪你三叔的算计，你以为你能躲得掉，没有七星鲁王宫，还会有别的方法让那你入局。”
吴斜没躲，后背火辣辣的疼。
胖子说的没错，没有七星鲁王宫，吴三醒也会有其他办法让吴斜入局。
“我知道你难受，”胖子的声音缓了点，“现在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人还在，你要想的就是怎么弥补。”
病房里的张启灵，或许听到了，或许没有，窗外阳光正好，怎么也照不到张启灵身上。
他就像个阴影，阻挡整个阳光和温暖。
或许盘马老爹说的对，他们终究会害死另一方。
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云顶天宫，张家古楼。
花诡为了他一直在受伤。
有些亏欠，是跟着记忆走，走一步，多一分，叠在心上，厚得化不开的冰。
花诡在这时动了动，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花诡没有一点错愕。
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他应该是在医院。
“阿官？”
刚做完清肺手术的嗓子，哑的像磨砂纸打磨过的木头。
“我在。”张启灵不知站的太久，腿早就麻了。
听到花诡叫他的声音，张启灵面不改色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
清晰的看到，因为强碱无法聚焦的眼睛。
花诡轻笑道:“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站久了。”他低声说。
花诡捂住他的手，希望把手上的温度传给对方。
“你陪我坐会儿。”
花诡摸索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边床沿的位置。
动作略显笨拙。
张启灵依言坐下，他没松手，任由花诡将他的手包裹在手心里。
“你看，这就不凉了。”
张启灵不说话，阳光打在睫毛上，投下阴影。
花诡轻叹口气，“阿官，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没有像往常那般挑明，而是换了种方式
“嗯。”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过了很久响起。
医生的话，犹在耳边。
花诡的眼睛会看模糊，会畏光，有可能....还会看不见。
张启灵突然觉得张家那群人说的对，他就是个灾星。
跟他在一起都没有好下场。
花诡头靠在张启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温暖。
张家古楼阴凉，他已经好久没照过阳光。
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花诡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次恋爱，不懂该怎么安慰，只能笨拙的换个话题。
“只是畏光而已，不是还有你吗？以后太阳出来了，你就挡在我前面，帮我挡住光。”
“好。”张启灵听到自己说。
或许是贪恋这份温暖，或许他们已经将对方视作生命的唯一。
张启灵微微侧过身，用手挡住刺的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诡。
想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等我们回家，你带我去看西府海棠好不好。”
“嗯。”
听到满意的答复，花诡又往张启灵的方向靠了靠。
回家，这个词在舌尖滚过，他也有家了。
他不是没有家的人了。
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张启灵忍不住低头，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