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宋南初还是没有答应。
因为里昂强烈拒绝，好像沈淞白是恶魔贩子、他答应了就会死无全尸一样。
沈淞白虽然觉得错过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有些可惜，但还是没有强求：
“那我争取在这一个月内把里昂救出来。”
宋南初点头，同时心里又有点焦虑。
恶魔从身体出来之后他就要开始走讨厌恶魔的剧情了。
到时候里昂的玻璃心会碎完的吧？
宋南初决定从现在开始适当的冷落一下里昂，让他提前适应一下这种相处模式。
沈淞白临走之前，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塔尔。
就见后者将自己的小床拖到了宋南初床边不足一米的位置，是那种宋南初半夜起来上厕所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他的程度。
沈淞白微微眯起了眼，总觉得塔尔睡在那个位置不安好心。
要么就是等着被踩，要么就是准备半夜爬床。
这哪里傻了？他倒觉得这个龙人聪明的很。
“你不回你的山洞看看吗？”沈淞白研究过游戏教程和剧情，知道怎么样才能精准唬到塔尔：“听说最近那边有很多抓捕巨龙的魔法师，说不定他们发现了你的宝石会一起带走。”
什么？
塔尔也不躺下了，站了起来就要往开门走，要是宝石真的被魔法师拿走，他会把那些魔法师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路过宋南初的时候，塔尔的脚步顿了两秒，和他说：“我走了。”
“那你早去早回。”宋南初提醒道：“明天早上是导员的课，你要是因为迟到再被扣分就要被关禁闭室了。”
什么扣分不扣分的，塔尔根本不懂这分能有什么用。
但露西娜告诉他被关进禁闭室就几天几夜都见不到漂亮宝石了，所以是万万不能被扣分的。
他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飞去山洞的时候，塔尔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都要忘记那些宝石长什么样了。
这些天来虽然在心里经常念叨，但塔尔从来没有想过回去看这些宝石一眼。
以前在奴隶市场的他，晚上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就会立马赶回山洞，将这些宝石都擦拭一遍，然后抱着它们睡觉。
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抱着宝石一起睡觉了。
他找到了更好看的宝石，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他浑身上下都发烫的程度。
其实给一些宝石给宋南初也没什么的。
人类也很喜欢这些东西，那么漂亮宝石肯定也会喜欢。
塔尔不笨，相反，他觉得自己十分聪明，脑子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相同的第二个
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漂亮宝石好像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害怕他。
这样是不行的。
塔尔都决定做他一辈子的奴隶了，宋南初怎么能害怕他呢？
所以塔尔回去这一趟是为了将自己辛辛苦苦“找”到的宝石带回圣奥尔学院，全部都送给漂亮宝石，以表他的忠诚。
—
宋南初和里昂互道晚安后，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里昂的视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思考了一整晚。
这是他第一次在和宋南初说了晚安之后没有立即入睡。
直到天边泛起微光，才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宋南初睁开了眼睛。
瑞恩醒这么早的吗？里昂望着窗外还未升起的太阳想道。
其实宋南初一直知道里昂没睡。
共享五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里昂异常急促的心跳，以及那份焦躁中夹杂着悲伤的情绪。
在这个的影响下，宋南初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刚刚他和沈淞白聊了那么多，什么都考虑过了，好像唯独没有问过里昂的意见。
他是怎么想的？
里昂不止一次在宋南初面前说“等我回到身体了，我会……”、“瑞恩不怕，我会快点恢复然后……”、“早知道当时就交个朋友或者认个小弟了，这样……”
结合以上来看，里昂应该是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的。
但他自己没有机会，所以只能漫长的等待，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的等待。
里昂总说自己没有朋友，这句话实在是大错特错。
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宋南初就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所以宋南初愿意帮他。
躺下之后，宋南初辗转反侧。
终于在即将天亮之际，想到了一个可行且比较稳妥的办法。
现在时间还早，克里瑞斯应该还没恢复原身。
小时候的吸血鬼心思单纯、很好沟通，克里瑞斯又是那种许下承诺就会办到的性格。
宋南初记得，现在圣子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克里瑞斯，他不止一次邀请过克里瑞斯去教堂参观、毕业后留在教堂工作。
但克里瑞斯是吸血鬼，不喜欢教堂的气味以及那里的人类，所以拒绝了圣子的邀请。
虽然这样做不太好，但宋南初确实打算利用一下克里瑞斯。
宋南初起床后，里昂反常地保持着沉默，他不想让宋南初知道自己彻夜未眠。
直到宋南初踏出房门，他才忍不住开口提醒：
〖瑞恩，你没有做伪装。〗
宋南初脚步没有停顿，回了句：
〖我知道的。〗
这下轮到里昂愣住了。
他虽然在宋南初和沈淞白说话时没有插嘴，但将他们的对话都从头听到尾了。
他当然知道瑞恩做伪装是为了不被人类和魔法师发现身份。
但瑞恩这次没有做伪装，是为什么呢？
是这次去见的人跟他很熟吗？已经熟到不需要做伪装、不怕暴露身份的地步了吗？
万一被别的学生看见了怎么办？就算那人再重要，也不该这样掉以轻心吧？
里昂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默默注视着宋南初，看着他轻车熟路地推开一间宿舍的门然后直接走了进去，连敲门都省去了。
应该是很熟悉了。也应该来过很多次了。
不然瑞恩那么有礼貌，不会连门都不敲的。
与里昂的低落不同，小克里瑞斯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宿舍没有开灯，他身子蜷缩、双手环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宋南初在墙壁摸了半天都没摸到灯源，他试探地叫了几声克里瑞斯，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宋南初摸着黑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右腿就被小克里瑞斯猛地扑过来抱住了。
温热的泪水慢慢浸湿了腰间的衣料。
小克里瑞斯把眼泪全部都擦到了他的衣服上，声音闷闷的：
“哥哥，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说你是坏蛋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先把灯打开好不好？”宋南初摸索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看不见你了。”
小克里瑞斯虽然不信，但还是听他的话乖乖把灯打开了。
灯光下，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个彻底，就这样静静看着宋南初，时不时还吸一下鼻子。
“怎么哭了？”宋南初心头一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把他的眼泪给擦掉了。
“哥哥昨天晚上没有来。”小克里瑞斯乖乖仰着脸让宋南初摸，委屈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哥哥还扇我巴掌。”
说到这，小吸血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更委屈了。
虽然他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很疼，但他想不明白，宋南初为什么要扇他巴掌。
是生他的气了吗？
只要一想到这，小克里瑞斯内心就很恐慌。
再加上昨天晚上等了宋南初一晚，都没有等到。
他就更害怕了。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让天使哥哥讨厌的事情吗？还是说，哥哥遇到更乖更听话的吸血鬼了？
小克里瑞斯想去找宋南初，但他根本出不去这个宿舍。
虽然这个房间比之前待的棺材要大很多很多，但小克里瑞斯却觉得是这么的狭窄，他是这么的孤独。
【77，你不是说克里瑞斯小时候没有长大之后的记忆吗？】宋南初在脑海里质问，【为什么他知道我打他了？】
77呃了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克里瑞斯自己告诉他的？】
【那他很恶劣了。】宋南初评价道。
【可能他嫉妒了。】77理智分析：【毕竟成年后的克里瑞斯孤家寡人，小时候的自己却能得到天使青睐，还上赶着给他喂血。】
长期没有血喝的吸血鬼是这样的。
宋南初收回手，蹲下身和他平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别哭了好不好？”
小克里瑞斯乖顺嗯了声，蹭了蹭宋南初的手掌心，突然问道：
“所以哥哥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来看我？”
“我睡觉了。”宋南初苦恼的皱了皱眉，然后又摸了一把小克里瑞斯的头发：“你难道不用睡觉吗？”
“白天睡过了。”小吸血鬼理所当然地回答。
白天？
白天克里瑞斯不是要去上课吗？
宋南初敏锐地察觉到问题：“你怎么确定你白天睡了？”
“哥哥好笨。”小克里瑞斯语气自然且流畅，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没有白天的记忆呀，所以我白天肯定是在睡觉。”
“我们吸血鬼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觅食的。”
“可你白天根本没睡。”宋南初实话实说，否则这样下去克里瑞斯身体迟早会出事：“你的身体会在白天突然长大，然后被另一个意识主导。”
应该和双重人格差不多？虽然本质上有着很大的区别，但要表达的意思大差不差啦。
小克里瑞斯呆滞了两分钟才将这件事情给消化完。
怪不得他有几次醒来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的地方，明明他从来都不会梦游。
怪不得他没有白天的记忆，原来是因为白天的身体被另一个吸血鬼给霸占了。
那个吸血鬼有他好看吗？性格有他好吗？是不是比他更讨……天使哥哥的喜欢？
小克里瑞斯机械地张着唇瓣，吐字艰难，故作轻松的问：“那哥哥，白天的我是什么样的呀？”
“是一个很厉害的吸血鬼呢，对了说到厉害……”宋南初弯了弯眸，顺势问道：“克里瑞斯能不能答应帮我一个忙呀？”
“是让白天的我去做吗？”小吸血鬼的声音顿时失去了活力。
“嗯。”
小克里瑞斯哦了一声，干巴巴的回应：“那你去和他说好了。”
果然，哥哥更喜欢白天的他，而不是现在的他。
谁让现在的自己这么没用，一点事情都不能帮哥哥做，只会吸他的血。
说不定等到时候天使哥哥和那个坏吸血鬼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之后，就会把他赶出身体或者再也不来看他……
想到这里，小吸血鬼的眼圈瞬间红了，喉咙像堵了块石头，就连呼吸都困难极了。
慢慢地，他的睫毛沾了一点水珠，变的湿漉漉。本来昨天晚上就哭了一夜，现在只要一想哭，眼球就开始痛。
“哥哥。”某个爱哭的小吸血鬼很没安全感的拽住宋南初的衣角，声音细若蚊蝇，“你还会喜欢我吗？”
宋南初捏了捏他的脸颊肉，触感很软，“我当然会喜欢你啊。”
毕竟他只把现在的克里瑞斯当成小孩。
【糊涂啊。】77突然出声，语气莫名沉重：【你别看他现在这样，其实年龄已经有五六百了。】
【老黄瓜刷绿漆，搁这装嫩呢。】
但是小克里瑞斯的心理年纪和实际长相看着才十岁不到，宋南初没把77说的话当回事。
听到答案，小吸血鬼并没有很开心，反而不安地抿紧了唇瓣。
其实他更想问宋南初更喜欢哪一个他？是白天的他还是晚上的他？
还是两个都一样喜欢？
对他是什么样的喜欢，对白天的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
但是小克里瑞斯不敢问出口，他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万一把话说开之后，天使哥哥以后再也不来看他、只和白天的他玩怎么办？
他会伤心的死掉。
“好不公平啊。”小克里瑞斯喃喃自语，“为什么我只能在晚上出现……”
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打扰了天使哥哥休息，所以天使哥哥才更喜欢白天的他。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宋南初没听清。
“没什么。”
“今天还要吸血吗？”宋南初摊开手掌。
昨天割的伤口在使用治愈药剂之后，已经恢复如初、什么印子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