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马步行?
在淹没膝盖的积雪中,步行十里,而且孤身潜入敌营?
再是骠骑校尉,面对叶十三的如此部署,也不由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奴籍,也真是胆大包天,那可是鞑子的军营,不是牧场。
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单兵作战,苏哲想不出来这里面有任何的胜算和优势。
“站住!”
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的苏哲,冷冷看向叶十三,道:“叶大人,请恕在下无礼,这等战术,只能增加危险致郡主于死地,在下不能由着叶大人如此胡来。”
“哦!”
叶十三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看向苏哲,轻蔑道:“苏校尉如此能耐,为何不在郡主被掳的时候,率众出击把郡主给抢回来?”
“你……”
苏哲呼吸一窒,面颊一阵急抽,怒道:“当时,只有在下和三名卫兵,如何出击?”
“好啊!”
叶十三背起手来,在雪地上来回踱着步子,缓缓说道:“当时是不能,苏校尉没带足够的兵马,眼下这兵马不是都带来了,你为何还不出击?”
没等苏哲说话,叶十三轻蔑地又道:“前面开阔地适合骑行,苏校尉要是觉得兵马不够,本千户还可以回去调动两村驻军配合你越境出击。”
“叶大人……”
苏哲一脸愤怒,瞪着叶十三,道:“无论如何,在下决不容许叶大人如此鲁莽,要知道,郡主她还在鞑子手中。”
“我知道郡主在鞑子手中!”
叶十三停下了走动,傲然看向苏哲那张快要哭了的脸,又道:“既然如此,苏校尉赶快杀过境去,把郡主给救回来啊!”
“你不是郡主的护卫吗?郡主的安危,难道你视若无睹?”
叶十三说完,又补了一句。
也是正因为这补刀的一句,让苏哲顿时勃然大怒。
“叶十三,你要清楚,这一带可是你负责的防区。”
“我的防区?”
叶十三闻言,眼中寒芒顿起,厉声道:“这野驴滩也好,芦河湾村也罢,都是本千户辖下的防区,可本千户让郡主越界狩猎了?”
“是本千户授命鞑子掳走郡主了?”
叶十三又是一句补刀。
“你……”
苏哲的一张脸,霎时就让叶十三怼得像猪肝一样。
“滚!”
叶十三突然暴吼一声,指着苏哲的鼻尖骂道:“你身为郡主的护卫长,眼看着郡主越过边境而无有效阻拦,就凭这一点,按大夏律,本千户就可砍你的脑袋。”
“再是郡主刁蛮任性,已经让敌贼掳走,你身为护卫长,屌毛本事没有,跪求本千户面前,而本千户正欲营救之时,你却指手画脚百般阻拦,你这是何等居心?”
“看看!”
叶十三把目光,又投向五十名鲜衣怒马的护卫,怒道:“一个个就像要见丈母娘的女婿,就差涂脂抹粉上青楼卖沟子了,哪像是一个铁血战士的模样?”
在叶十三的一连串驳斥之下,苏哲猪肝似的脸上,已经汗如雨下。
“在下……”
一阵慌乱之下,苏哲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滚开!”
叶十三又是一声暴喝,背着手怒道:“胆敢再拦着本千户的道,老子手的刀,让你等给郡主殉葬!”
这话不假,让在场的卫兵们心头重重一震。
自郡主被掳后,他们才从田兵口中得知,叶十三凭着手中一把破刀,曾经砍下过上百个鞑子的脑袋。
五十名卫兵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眼睁睁看着叶十三带着两名兵卒,向元蒙方向步行而去……
看到叶十三的背景,在夜色中不见,呆愣半天的苏哲,冲着卫兵们大吼一声。
“都愣着干嘛?”
大手一挥,指着叶十三方才说过的方向,又吼道:“跟着老子,去前面指定地点接应叶千户。”
……
月光如洗,白雪如银。
三个黑点,就像野兔一样,越过边境线,在厚厚的积雪中向鞑子驻军的营地狂奔而去。
就在离鞑子营帐不远时,三个黑点聚集在一起,片刻后又分散开来。
两个黑点向营帐的东面而去,另一个黑点,却绕到营帐西面后突然隐而不见。
鞑子的营地,毡帐连着毡帐,此时各毡帐内灯火通明。
“嗯哇……嗯哇……”
突然,营地的东侧,一阵类似婴儿的啼哭,清晰的传入毡帐。
“有野兔?”
一名饮酒饮得满脸通红的鞑子,竖起耳朵静听片刻。
“这场大雪,覆盖得夜间觅食的野兔都找不到枯草了。”
“嗯哇、嗯哇……”
就在毡帐内几个饮酒是鞑子,都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捕捉着外面动静的时候,野兔的叫声,此时越来越密集起来。
“还真是野兔,数量还不少?”
“他娘的,如此深的积雪,哪有枯草杆让它吃?”
“看来,这些畜生都饿极了!”
“好事啊!”
一名高个鞑子,放下手中的酒碗,凑上脑袋说道:“牛粪火上烤兔肉,那多过瘾?”
“好主意!”
另一名矮胖的鞑子,顿时来了精神,凑上来说道:“外面月光明亮,积雪又深,逮几只野兔还不简单?”
“是啊!雪都到膝盖了,野兔哪里还跑得动?”
“嗷……”
就在毡帐内的鞑子们兴奋起来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狐狸的叫声传入耳中。
“不好,有狐狸!”
“惊慌什么?狐狸本来就是夜间觅食的。”
“老子不是怕狐狸,是怕狐狸吃了野兔,我们还逮个俅?”
“快,把狐狸赶跑,或者弄死几只狐狸剥狐皮也好,再逮几只兔子烧烤了下酒。”
有人提议,就有人响应。
酒气冲天的几个鞑子,纷纷穿起皮袍,拿着兵器就直奔毡帐外面。
这时候,其他几个毡帐内,也有人听到了野兔和狐狸的叫声。
这些鞑子目的都一样,逮野兔下酒。
突然,野兔和狐狸的叫声,猛然间远了许多。
“快追!”
高个鞑子看着远处,高喊道:“别让狐狸把野兔追散了,要是野兔跑掉了,我们还逮个俅!”
这一声喊,十几个鞑子一起向远处跑去。
野兔的叫声忽而密集,忽而稀疏。
不觉中,在雪地上狂奔的鞑子们,很快就离开了营帐一里多远。
吴六子就像一只狸猫,把身子埋进厚厚的积雪中,嘴里不断交替着发出野兔和狐狸的叫声。
这时候,在月光下狂奔着的鞑子,离吴六子越来越近。
“狗子,要是没把握射咽喉,就射心窝。”
“好!”
吴六子身边一丈远的积雪中,胳膊粗壮的李狗子,早已把一支强弩的弓弦,拉得“吱吱”作响。
五十步,四十步,二十步……
“铮……嗖……”
一阵弓弦发出琴音一样的抖动声中,一支弩箭就像流星一样疾射而出,瞬间就消失在高个鞑子的胸口。
高个鞑子庞大的身躯,在狂奔中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哈哈哈……”
一阵狂笑又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有一名鞑子大笑着奔了过来。
“铮……”
“嗖……”
又是一声弓弦发出的琴音,又有一支弩箭,从狂笑着的鞑子咽喉一隐而没。
狂奔中鞑子的躯体,又是无声地倒在厚厚的雪地上,连一声“扑通”的倒地声都没发出。
本来在积雪中狂奔的鞑子们,自打出了毡帐奔跑的时候,跌倒那是常有的事。
没有人在意谁又摔了一跤。
不断有鞑子奔了过来,更不断有鞑子,闷哼一声后倒地不起……
与此同时,在营帐的西区,却又是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