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骤起:庆典上的匿名信函
第一章 金銮盛景,烈火烹油
时值暮春,京城已是一片花团锦簇。楚王府门前车水马龙,旌旗招展,猩红的地毯从朱漆大门一直铺陈到街口,被往来宾客的绣鞋与官靴踩得微微发亮。今日是楚王府嫡长子楚临风的弱冠之礼,亦是他正式接掌部分家族庶务的庆典,规格之高,惊动了半座京城。
鼓乐声如雷贯耳,二十四面青铜编钟在庭院深处的乐棚里奏响,金石之音清越激昂,混着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韵,直上云霄。檐角的风铃在和风中叮咚作响,与院内宾客的喧笑、仆役的吆喝交织成一曲烈火烹油般的繁华乐章。
楚临风身着一袭月白镶银线的锦袍,外罩墨色暗纹大氅,腰间玉带紧束,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他年方二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周旋于宾客之间,举手投足间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
“楚公子年少英才,将来必是我大靖的栋梁之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端着酒杯,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到了一起,“老夫今日可是特意从城西赶来,就为了见一见楚家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楚临风连忙拱手,笑容谦逊:“老大人谬赞了,临风不过是承父荫庇,侥幸得此虚誉。日后还需老大人多多提点。”他语气恭谨,眼神却清明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些笑脸背后,有多少是真心祝贺,又有多少是揣着别样的心思,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楚家是京城望族,世代簪缨,祖父曾是三朝元老,父亲楚渊现任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楚临风作为楚家嫡长子,自幼便被视作家族未来的希望,饱读诗书,弓马娴熟,在朝堂与江湖中都已崭露头角。这弱冠庆典,名为加冠,实则是楚家向外界展示新力军的宣言,亦是各方势力试探、结交的绝佳时机。
庭院中央,一队身着彩衣的舞姬正随着鼓点翩翩起舞,水袖翻飞,环佩叮当。周围的宾客们或觥筹交错,或低声交谈,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楚临风身上。他是今日的焦点,如同一轮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却也身处风口浪尖。
“大哥,累了吧?”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楚临风回头,见是妹妹楚灵溪,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梳着双丫髻,鬓边插着一支白玉兰,脸上带着俏皮的笑意,“爹让我来看看你,别只顾着应酬,也得歇口气。”
楚临风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知道了,小机灵鬼。爹呢?”
“爹在正厅陪着几位阁老说话呢,”楚灵溪吐了吐舌头,“那场面太严肃了,我待不住,就溜出来找你。大哥,你看那边,”她悄悄指了指角落,“李尚书家的公子一直往你这边瞅,眼神怪怪的。”
楚临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正端着酒杯,看似在与旁人交谈,目光却若有若无地飘向自己,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楚临风心中微动,李尚书与父亲素来不和,其子有此神态,倒也正常。
他收回目光,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别管他人,好好看舞吧。今日是大哥的好日子,不许想那些烦心事。”
楚灵溪点点头,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对了大哥,娘让我告诉你,后堂备了你爱吃的水晶糕,待会儿得空了去尝尝。”
“好。”楚临风应下,心中却掠过一丝暖意。无论外面如何波谲云诡,家始终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就在这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的鼎盛之时,一丝不和谐的音符悄然渗入。
一名身形瘦小、穿着普通仆役服饰的少年,低着头,穿过喧闹的人群,脚步有些急促地来到楚临风身边。他没有像其他仆役那样大声通报,只是微微屈膝,用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公子,门房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躲闪,不敢与楚临风对视。他手中捧着一个素白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封口用一滴普通的蜡油简单封着,看不出任何标记。
楚临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今日王府戒备森严,能让门房放行并特意让仆役送来的东西,必定不是寻常物件。他接过信封,触手微沉,能感觉到里面似乎只有一张薄纸。
“谁让你送的?”楚临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回公子,是…是一个蒙面人,”少年更加紧张了,声音抖得更厉害,“他…他给了小的一锭银子,让小的务必亲手交给您,不能让别人看见。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他是谁。”
楚临风目光锐利地扫了少年一眼,见他神情惶恐,不似作伪,便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是。”少年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楚临风捏着手中的素白信封,指尖传来纸张的微凉触感。这封信来得太突兀,太神秘,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庆典上,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瞬间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揣入袖中,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脏正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爬上心头。
“大哥,怎么了?”楚灵溪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关切地问道,“谁给你的信?”
“没什么,”楚临风压下心中的波澜,对妹妹笑了笑,语气尽量轻松,“可能是哪个朋友送的贺礼帖子吧,一会儿再看。”他不想让妹妹担心,更不想在这庆典之上露出任何破绽。
“哦。”楚灵溪虽然觉得哥哥的笑容有些勉强,但也没有多想,注意力很快又被场上的歌舞吸引了过去。
楚临风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却未能驱散那股越来越浓的不安。他环顾四周,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真诚或虚伪的笑容,可在这一张张笑脸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封信的寄信人是谁?他为什么选择在今天送信?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楚临风脑海中盘旋。他知道,在这烈火烹油的盛景之下,一场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酝酿。而这封神秘的信函,很可能就是风暴来临的前兆。
他必须找个机会,独自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第二章 素笺惊魂,疑云初现
楚临风强压下内心的焦躁,继续在宾客间应酬着。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庆典之上,袖中那封信如同一块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试图从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中,找出那个可能的寄信人,或者发现一丝可疑的痕迹。
李尚书家的公子依旧时不时地看过来,眼神中除了复杂,似乎还多了一丝探究;那位老御史笑容可掬,言语间却总在不经意地打探楚家的近况;还有几位父亲的同僚,看似热情,眼底却藏着审视的意味。甚至连府中熟悉的仆役,在他看来,似乎也多了几分平日里未曾察觉的异样。
疑心生暗鬼。楚临风知道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但这封信来得太过蹊跷,由不得他不谨慎。
“楚公子,老夫敬你一杯!”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官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愿楚公子前程似锦,将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王大人客气了,”楚临风连忙回礼,与他碰了碰杯,“临风定会铭记大人教诲。”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心思却飞快地转动着。这位王大人是户部侍郎,与楚家素有往来,但据说最近正在谋求一个肥缺,会不会与这封信有关?
不,不像。王大人的笑容虽然有些谄媚,但眼神还算坦荡,不像是能做出这种神秘勾当的人。
楚临风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能让他独自拆开这封信的地方。
“灵溪,”他低声对妹妹说,“大哥去趟茅厕,你帮我照看一下这里,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稍后便回。”
“知道了,大哥你快去快回。”楚灵溪乖巧地点点头。
楚临风不再多言,借着向宾客告罪的机会,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后院相对安静,是府中内眷和管事们休息的地方,此刻大部分人都在前厅应酬,小径上显得有些空旷。
他快步走到一处僻静的月洞门旁,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从袖中取出那个素白的信封。信封依旧是那样普通,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记,蜡封也完好无损。
楚临风深吸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挑开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也是最普通的素白宣纸,上面用一种略显娟秀却又带着几分刚劲的墨笔字写着几行字,字迹陌生,显然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人的手笔。
他定了定神,借着廊下的光线,低头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并不长,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楚公子亲启:
有些事,最好烂在土里。譬如,三年前西山别院的那场‘意外’,以及那位不该存在的‘故人’。若想让往事永远沉睡,就请收敛锋芒,莫要插手不该管的事。不然,这京城的天,未必会一直蓝下去。
无署名。”
短短几行字,没有任何威胁的字眼,却字字如刀,戳在楚临风最敏感的神经上。
三年前,西山别院?
楚临风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节有些发颤。
三年前,确实有过一场“意外”。那时他刚满十七,随父亲去西山别院小住,夜里别院突发大火,烧毁了东厢房的一片建筑。当时只说是走水,父亲处理得很果断,对外只说是意外,并未声张。楚临风当时也以为只是意外,并未多想。
可是信中提到的“那位不该存在的‘故人’”又是谁?
楚临风的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三年前的点点滴滴。西山别院是楚家的一处别业,平日里少有人去,那次父亲带他去,说是要静心处理一些公务。火灾发生在半夜,火势很猛,幸好发现得早,没有人员伤亡,但东厢房的几间屋子被烧得精光。
父亲当时的确有些反常,火灾之后,他迅速封锁了现场,亲自带人清理了废墟,不许任何仆役靠近,并且很快就将那片废墟平整,种上了花草,仿佛那里从未发生过火灾。当时楚临风只觉得父亲是不想声张,以免引人非议,现在想来,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还有“不该存在的故人”……楚家的故人中,有谁是“不该存在”的?难道是指……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楚临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不敢确定。那是一个他几乎已经遗忘的名字,一个在他年幼时偶尔听祖母提起过,却被父亲严令禁止再提的名字。
难道那场火灾不是意外?难道真的与那位“不该存在的故人”有关?
楚临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让他背脊发凉。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显赫而温馨的家族中,父亲严厉却慈爱,母亲温柔贤惠,妹妹活泼可爱,一切都那么美好。可这封信却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露出了门后可能存在的黑暗与秘密。
“收敛锋芒,莫要插手不该管的事……”信中的警告犹在耳边回响。
最近他确实在着手处理一些家族事务,其中不乏涉及到朝堂派系斗争和商业利益的事情。难道是他的动作太大,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还是说,这封信的背后,牵扯到的是更古老、更隐秘的恩怨?
楚临风紧紧攥着信纸,指腹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庆典上的鼓乐声隐约传来,此刻却显得无比刺耳,像是一种讽刺。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这盛景之下,究竟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杀机?
他是谁?那个寄信人是谁?他是敌是友?他知道多少?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如同乱麻般缠绕在楚临风的心头,让他头痛欲裂。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对楚家的旧事了如指掌,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他选择在今天,在自己的弱冠庆典上送来这封信,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胁。对方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有可能揭开那些他或许并不想知道的真相,甚至可能危及自身和家族的安全。
楚临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镇定。
他仔细观察着手中的信纸和字迹。信纸是最普通的市井货色,墨迹也是常见的徽墨,字迹娟秀却有力,很难分辨出是男是女。唯一的线索,就是信中提到的“三年前西山别院”和“不该存在的故人”。
他需要查清楚三年前那场火灾的真相,需要弄明白那位“故人”到底是谁。
但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父亲。父亲当年的反常举动,说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就是参与者。如果让父亲知道有人用这件事来威胁自己,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有母亲,妹妹,他们是否知道这些秘密?楚临风不敢想。他只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美梦中,而这封信,就是刺破梦境的那根针。
“公子,您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楚临风心中一紧,猛地转过身,只见是他的贴身小厮墨书,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楚临风迅速将信纸折好,塞回袖中,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前厅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你怎么来了?”
“夫人见您许久未回,让小的来看看,怕您有什么事。”墨书将托盘递上前,“夫人让您喝点水,别累着。”
“知道了。”楚临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看了看墨书,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忠心耿耿,应该可以信任。
“墨书,”楚临风低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去西山别院时发生的那场火灾?”
墨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公子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想了想才答道:“记得,公子。那场火烧得挺凶的,东厢房那边都烧没了。当时老爷不让我们靠近,说是怕有危险。”
“你可知道,那场火灾有没有伤到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被烧毁?”楚临风追问道,目光紧紧盯着墨书的眼睛。
墨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摇摇头:“小的不知道,公子。当时事发突然,小的年纪也小,只记得老爷很严肃,不让我们多问。后来那片地方就被封了,种上了花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来墨书也不知道内情。楚临风心中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如果这件事真的有隐情,父亲必定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让下人们知道太多。
“没什么,随便问问。”楚临风放下茶杯,对墨书说道,“走,陪我回前厅吧,别让娘担心。”
“是,公子。”
楚临风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惊涛骇浪压下去。他知道,从收到这封信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就已经不再平静。
庆典还在继续,鼓乐依旧喧天,宾客们的笑容依旧灿烂。但在楚临风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仿佛能看到,在这繁华盛景的背后,无数双眼睛正隐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注视着楚家。
那封神秘的信函,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而他,楚临风,必须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持清醒,寻找到真相,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望向正厅的方向。父亲楚渊正站在台阶上,与几位朝中重臣谈笑风生,神情威严而从容。看着父亲的背影,楚临风的心中五味杂陈。
父亲,您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
第三章 蛛丝马迹,暗潮涌动
回到前厅,楚临风强迫自己融入庆典的氛围中,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与宾客们虚与委蛇。但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那封神秘的信函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信中的每一个字,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三年前西山别院的那场‘意外’”,“那位不该存在的‘故人’”,“收敛锋芒,莫要插手不该管的事”。
这几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他需要理清楚头绪,首先要确定的是,这个“故人”到底是谁。楚家的故人中,被父亲严令禁止提及的,似乎只有一个人——他的亲叔叔,楚渊的弟弟,楚澜。
楚澜这个名字,楚临风只在很小的时候听祖母提过几次。据说楚澜是祖父最疼爱的小儿子,才华横溢,性情洒脱,却在楚临风出生不久后,突然“病逝”了。父亲对此事一直讳莫如深,每当有人无意中提起楚澜,父亲的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久而久之,府中便再也无人敢提这个名字。
难道信中所说的“不该存在的故人”,指的就是楚澜?
如果是这样,那么三年前西山别院的那场火灾,难道与楚澜有关?楚澜并没有死?那场火灾是为了掩盖什么?
楚临风的心猛地一跳。这个猜测太过大胆,也太过惊悚。如果叔叔楚澜还活着,父亲为什么要隐瞒?他为什么要装作楚澜已经死了?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楚渊依旧在与宾客们谈笑,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的威严,看不出任何异常。但楚临风却敏锐地察觉到,父亲在举杯饮酒时,指尖似乎有一丝极轻微的颤抖。是自己看错了,还是……
“大哥,你怎么又发呆了?”楚灵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小姑娘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凑到他面前,“尝尝这个, newly 做的桃花酥,可好吃了。”
楚临风接过一块桃花酥,放在嘴边慢慢咀嚼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看着妹妹纯真的笑脸,心中一阵刺痛。如果真的有什么惊天秘密,他真的希望妹妹永远都不要知道,永远活在这无忧无虑的美梦中。
“灵溪,”楚临风放下点心,轻声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有个叔叔吗?”
楚灵溪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叔叔?哪个叔叔?我不记得了。大哥,我们有叔叔吗?”
看来母亲也没有告诉过妹妹。楚临风心中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大哥记错了。”
他不能再问下去了,至少现在不能。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他不能让任何人,尤其是家人,卷入这场可能存在的风波之中。
庆典在午后达到了高潮,随着加冠礼的完成,楚临风正式接过了象征家族责任的玉佩,接受了众人的祝贺。礼成之后,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喧闹的楚王府渐渐恢复了一些平静。
楚临风送走最后一批重要宾客,已是夕阳西下时分。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院落——风临阁。
风临阁位于楚王府的东侧,环境清幽,是他平日里读书习武的地方。一进院门,他便挥退了左右,包括贴身小厮墨书,只留下自己一人。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整理思绪,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走进书房,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都已关好,这才从袖中取出那封已经被他反复看过多次的信纸。
他将信纸平铺在书案上,再次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字迹和纸张。信纸的边缘有些毛糙,显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纸张,应该就是市井上常见的普通宣纸。字迹娟秀却有力,笔锋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刚毅,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但也不像普通男子的笔迹那样粗犷。
“收敛锋芒,莫要插手不该管的事……”楚临风低声重复着这句话,“那么,我最近到底插手了什么‘不该管’的事?”
他开始回想近期自己所做的事情。作为楚家嫡长子,他近期主要协助父亲处理一些家族的商业事务和人脉往来。在商业上,他整合了楚家在江南的几处产业,提高了利润;在人脉上,他与几位新晋的年轻官员走得比较近,其中不乏有才华却背景单薄之人。
这些事情,虽然触及了一些老牌世家的利益,但应该还不至于引来如此严重的警告。难道是指朝堂上的事情?
父亲楚渊作为吏部尚书,身处权力中枢,自然少不了派系斗争。楚临风虽然尚未正式入仕,但作为楚家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也被各方势力看在眼中。最近,父亲似乎在力推一位名叫苏文远的御史中丞,此人刚正不阿,与朝中几位重臣素有嫌隙。难道是因为这个,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但信中提到的是“三年前西山别院”的旧事,似乎又与近期的朝堂纷争扯不上关系。除非……除非三年前的那件事,本身就与朝堂上的某些势力有关?
楚临风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如果三年前的火灾真的与叔叔楚澜有关,而楚澜的“消失”又涉及到朝堂上的权力斗争,那么今天这封信的警告,就不仅仅是针对他个人,很可能是针对整个楚家,针对父亲楚渊。
寄信人是谁?他是想提醒自己,还是想威胁自己?他为什么选择在今天送信?
楚临风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渐渐暗淡的天色。夕阳的余晖洒在廊下的石榴树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宛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必须尽快查清楚三年前的真相,查清楚楚澜的事情。但这件事太过敏感,他不能动用楚家的力量,否则很容易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起父亲的怀疑和反感。
他需要一个可靠的、隐秘的力量。
楚临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暗影。
暗影是他暗中培养的一批人手,由一些身世可怜、身手不错的孤儿组成,平日里分散在京城各处,做着各种不起眼的工作,却能在关键时刻为他收集信息,甚至执行一些秘密任务。这些人只对他一人负责,是他最隐秘的底牌。
这个计划他从十五岁就开始筹备,父亲和家族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原本是为了将来入仕后,在复杂的朝堂斗争中自保而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却要用到家族内部的秘密调查上。
想到这里,楚临风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走到书案前,提笔研墨,写下了一道简短的指令。
“查三年前西山别院火灾真相,重点:是否有人伤亡,是否有异常人物出现。另,调查楚澜相关信息,包括其‘病逝’前后的所有细节。此事绝密,仅限你一人知晓,直接向我汇报。”
他将纸条仔细折好,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在封口处做了标记,然后走到书房角落的一个暗格前,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只小巧的信鸽。这是暗影传递信息的主要方式。
他将纸条系在信鸽的脚上,打开窗户,将信鸽放飞。
看着信鸽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楚临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这一刻起,他正式开始了对自己家族秘密的调查。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甚至可能充满危险,但他别无选择。
那封神秘的信函像一个警钟,敲醒了他对家族过往的认知。他不能再活在父亲为他营造的美梦中,他必须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是多么的残酷。
夜深了,楚王府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风临阁的书房里,还亮着一盏孤灯。楚临风坐在书案前,手中依旧捏着那封素白的信纸,目光深邃而凝重。
他不知道暗影何时能带来消息,也不知道这调查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他只知道,从收到这封信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
窗外,一轮弯月悄悄爬上夜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楚临风年轻而坚毅的脸上。他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探寻真相的决心。
一场围绕着楚家秘辛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他,楚临风,作为这场暗战的中心,必须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保持清醒,步步为营。
他不知道那封信的寄信人是否还在暗处观察着他,也不知道下一次警告会以何种方式到来。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楚家,他必须揭开这层笼罩在家族之上的神秘面纱,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
第四章 旧影重提,父心难测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自从放飞信鸽之后,楚临风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往日的生活节奏,协助父亲处理家族事务,读书习武,偶尔与相熟的友人小聚,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始终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他每天都会仔细检查风临阁周围是否有异常,也会留意府中仆役的言行举止,试图从中发现一丝线索。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有些反常。仿佛那封神秘的信函只是他的一场幻觉,从未真正发生过。
这种平静,反而让楚临风更加不安。他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都是异常的宁静。
三天后,暗影终于传来了消息。
那是一只不起眼的灰鸽子,落在风临阁后院的梧桐树上,脚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楚临风小心翼翼地取下竹筒,打开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是暗影首领“夜”的独有标记,简洁而有力。
“三年前西山别院火灾:官方记录为意外走水,无人员伤亡。据旧仆回忆,火灾发生前一日,曾见一蒙面人潜入东厢房,形迹可疑。火灾后,楚大人(指楚渊)亲自带人清理废墟,严禁任何人靠近,数日后废墟被平整,种上花木。另,关于楚澜:楚二公子(指楚澜)‘病逝’于楚临风出生次年,年仅二十,死因记载为‘急病’,无详细记录。楚二公子生前与楚大人关系微妙,曾因某事与楚大人激烈争吵,后渐疏远。楚二公子‘病逝’后,楚大人性情大变,对其相关物品尽数销毁,严禁府中提及。”
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极大。
果然,三年前的火灾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确实有蒙面人出现。而父亲楚渊的反应也证实了其中必有隐情,否则他不会亲自清理废墟,还严禁他人靠近。
至于叔叔楚澜,“病逝”的时间和死因都显得极为蹊跷。与父亲关系微妙,曾激烈争吵,“病逝”后父亲性情大变,销毁所有相关物品……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楚澜的“死”并不简单。
楚临风的心脏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他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似乎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与父亲关系微妙,曾因某事激烈争吵……”楚临风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亲兄弟反目成仇,甚至……”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公子,老爷请您去正厅一趟。”是墨书的声音。
楚临风心中一紧,连忙将纸条收好,藏入暗格,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应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前往正厅的路上,楚临风的心情格外复杂。父亲突然召见,是为了什么?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仅仅是寻常的询问?
正厅里,楚渊正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神情平静。看到楚临风进来,他放下书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临风,坐吧。”
“是,父亲。”楚临风恭恭敬敬地坐下,目光落在父亲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楚渊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你的弱冠礼已经过了几天了,感觉如何?接手的那些事务,还习惯吗?”
“回父亲,孩儿一切安好,事务也在慢慢熟悉中,多谢父亲关心。”楚临风垂首答道。
“嗯,”楚渊点点头,“你年纪不小了,楚家的未来,迟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为父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挑起这副担子。”
“孩儿明白,定不负父亲期望。”
楚渊看着儿子,眼神复杂,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叹息:“临风,为父知道你聪明,有抱负,想做一番事业,这是好事。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有些时候,锋芒太露,并非好事。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步步皆是陷阱,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楚临风心中猛地一跳。父亲的这番话,难道是在暗示什么?难道他知道了那封信的事情?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楚临风不动声色地应道,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楚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楚临风早已将情绪掩饰得很好,脸上只有恭顺和聆听的神情。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楚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楚临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面上依旧平静:“奇怪的事情?孩儿不太明白父亲的意思。孩儿最近一直在府中处理事务,并未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选择了隐瞒。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知道父亲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楚渊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这才缓缓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语气有些疲惫:“没什么,可能是为父多虑了。你记住为父的话,凡事多思多想,不要冲动。楚家经不起任何风浪,你也一样。”
“是,父亲。”
“好了,你去吧,继续忙你的事情吧。”楚渊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楚临风躬身行礼,转身离开正厅。直到走出正厅大门,他才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父亲的问话太过蹊跷,尤其是那句“锋芒太露,并非好事”,与信中的警告如出一辙。难道父亲也收到了类似的警告?还是说,父亲本身就知道那封信的存在?
楚临风不敢确定。但父亲的态度更加让他觉得,三年前的事情和叔叔楚澜的“死”,绝对与父亲有关。
他回到风临阁,再次拿出暗影送来的纸条,反复研读。
“蒙面人潜入东厢房”,“父亲亲自清理废墟”,“楚澜与父亲关系微妙,曾激烈争吵”,“楚澜‘病逝’后父亲性情大变”……
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形成:难道叔叔楚澜没有死?三年前他躲在西山别院,被父亲发现,于是父亲制造了那场火灾,想要掩盖真相?而信中的“不该存在的故人”,指的就是假死的楚澜?
如果是这样,那么寄信人又是谁?是知道真相的楚澜本人?还是当年帮助楚澜的人?亦或是……想利用这件事来威胁楚家的敌人?
楚临风只觉得头痛欲裂。真相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让他看不清楚。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暗影的调查只是初步的,很多细节还不清楚,尤其是关于楚澜“病逝”的具体情况和当年他与父亲争吵的原因。
他决定,要亲自去一趟西山别院。
西山别院距离京城约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自从三年前那场火灾后,就更少有人去了。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一些被遗忘的线索。
但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悄悄前往。
楚临风想了想,决定以踏青为由,约上几个好友,去西山一带游玩,顺便“路过”西山别院,进去看看。这样既不会引起怀疑,也能有机会进行调查。
主意已定,他立刻开始安排。他修书给几位平日里相熟的、嘴巴比较严的友人,约他们三日后一同去西山踏青。同时,他也给暗影的“夜”传去了消息,让他提前派人去西山别院附近踩点,看看是否有异常,并在他去的时候提供必要的协助。
做完这一切,楚临风才稍微松了口气。接下来,他需要耐心等待,等待前往西山别院的那一天。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前往西山别院的前一天,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傍晚,楚临风正在书房练习书法,试图平复心中的焦虑。墨书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不好了!”墨书气喘吁吁地说道,“前院……前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找您,还说……还说他是您的叔叔,楚澜!”
“什么?!”楚临风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片狼狈的痕迹。
叔叔楚澜?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楚王府?
楚临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所有的猜测和疑虑,在这一刻都被彻底引爆了。
他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捡起地上的毛笔,快步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的景象,让他瞬间怔住了。
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庭院中央,背对着他。他身形清瘦,头发花白,虽然穿着普通,但背脊却挺得笔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听到脚步声,男子缓缓转过身。
当楚临风看清他的脸时,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那张脸,与父亲楚渊有七八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沧桑和落寞。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而复杂,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故事和悲哀。
他确实是楚澜,那个只存在于祖母模糊记忆和家族禁忌中的叔叔。
他真的没有死!
楚澜看着楚临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感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微微张开嘴,声音沙哑而低沉:“临风……我的侄子……你长大了。”
这一刻,楚临风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测、推理、计划,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来了。
这个不该存在的故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而他的出现,又将给楚家,给楚临风,带来怎样的风暴?
楚临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叔叔楚澜,只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即将被卷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第五章 叔侄对峙,真相初显
楚临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楚澜,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震惊、疑惑、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言喻。
楚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开,望向楚王府熟悉的亭台楼阁,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怀念,有感慨,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这里……还是老样子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你……你真的是叔叔?”楚临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干涩,但还算镇定。他需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早已“病逝”的叔叔。
楚澜转过头,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苦笑:“怎么,不像吗?难道你父亲没跟你提起过我?”
提到父亲,楚临风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父亲的讳莫如深,想起了那封神秘的信函,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火灾。
“父亲说……您已经过世了。”楚临风直视着楚澜的眼睛,试图从那里找到答案。
楚澜闻言,脸上的苦笑更浓了:“过世了?是啊,在你父亲眼里,我恐怕早就死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还有深深的无奈。
“到底是怎么回事?”楚临风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追问道,“三年前西山别院的火灾,是不是和您有关?那封信……是不是您让人送的?”
“信?”楚澜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什么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临风皱起了眉头。看楚澜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如果不是他,那封信又是谁送的?
“叔叔,您既然回来了,就请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吧!”楚临风语气急切,“您到底为什么会‘死’?三年前在西山别院到底发生了什么?父亲他……”
“住口!”楚澜突然打断了他,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不要提你父亲!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不知道?”楚临风苦笑一声,“可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一些,而且有人用这些来威胁我,威胁楚家!叔叔,如果您真的关心我,关心楚家,就请告诉我真相!”
楚澜看着楚临风激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临风,你可知,有些真相,是非常残酷的。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确定!”楚临风毫不犹豫地回答,“无论真相多么残酷,我都有权知道!”
楚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确认他的决心。然后,他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示意楚临风也坐下。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些……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楚澜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我和你父亲,原本感情很好。我们都是楚家的儿子,肩负着家族的期望。但是,我们的性格和志向,却截然不同。”
“你父亲,他热衷于权势,一心想在朝堂上做出一番事业,重振楚家的辉煌。而我,却更喜欢山水田园,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我对官场的尔虞我诈感到厌倦,只想做一个闲散的文人。”
“矛盾的爆发,是因为一件事——关于我们楚家的一个秘密。”楚澜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秘密,关系到楚家的根基,甚至可能影响到朝堂的稳定。你祖父临终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和你父亲,并叮嘱我们,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不能让它泄露出去。”
“什么秘密?”楚临风急切地问道。
楚澜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为了这个秘密,我和你父亲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他认为,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权势,才能更好地守护这个秘密,甚至利用这个秘密来为楚家谋利。而我则认为,这个秘密太过危险,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永远沉睡。”
“我们为此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关系就变得疏远了。后来,我厌倦了这种争吵,也厌倦了京城的束缚,于是就想离开,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你父亲不同意。他认为我一旦离开,就有可能泄露那个秘密,会给楚家带来灭顶之灾。于是,他……”楚澜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就设计了一场‘病逝’,对外宣称我急病而亡,将我软禁了起来。”
“软禁?”楚临风震惊地看着他,“所以,您并没有死?”
“死?”楚澜惨笑一声,“我倒是想死,可是你父亲不让。他把我关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派人看着我,不让我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他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就能守住那个秘密。”
“可是,三年前西山别院的火灾……”
“三年前,我趁看守不备,偷偷逃了出来。”楚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我想回楚家看看,看看你,看看这个我曾经熟悉的地方。我知道西山别院平时少有人去,就暂时躲在了那里,想找个机会再潜入府中。”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父亲还是发现了我。那天晚上,西山别院就失火了。”楚澜的眼神变得黯淡,“我知道,那火是冲着我来的。幸好我早有准备,在火势蔓延之前就离开了。”
楚临风的心沉到了谷底。父亲……真的是父亲做的?他为了守住那个秘密,竟然不惜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此毒手?
“那您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楚临风艰难地问道。
“因为我听说,你已经长大了,弱冠加礼,开始接手楚家的事务了。”楚澜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期望,“临风,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主见,有担当。我回来,是想告诉你,那个秘密太危险了,你父亲的做法是错的,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否则,楚家迟早会毁在这个秘密上!”
“可是,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楚临风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不能说。”楚澜坚决地摇了摇头,“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准备之前,知道这个秘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你带来危险。就像那封信,如果你不知道那个秘密,就不会有人来威胁你。”
提到信,楚临风再次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寄信人。既然不是楚澜,那会是谁?
“叔叔,您真的不知道那封信的事情吗?”
“我真的不知道。”楚澜肯定地说,“我刚逃出来不久,一直躲躲藏藏,最近才敢靠近京城。我之所以敢来楚王府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楚渊在几个仆役的簇拥下,脸色铁青地快步走了过来。
“楚澜!你竟然还敢回来!”楚渊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震惊,他死死地盯着楚澜,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楚澜看到楚渊,也站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大哥,我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的!”楚渊厉声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回来会带来多大的麻烦!那个秘密……”
“够了!大哥!”楚澜打断了他,“那个秘密本来就不应该成为束缚我们的枷锁!你看看你,为了那个秘密,你都做了些什么!软禁亲弟弟,制造火灾……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
“你懂什么!”楚渊愤怒地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为了保护这个家!如果那个秘密泄露出去,我们楚家就完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为了楚家?”楚澜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的权势吧!大哥,你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住口!”楚渊不想再和他争辩,他转向身边的仆役,厉声下令,“来人!把他给我拿下!送回那个地方,严加看管,不准再让他出来!”
“大哥!你敢!”楚澜怒视着楚渊。
仆役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他们都知道楚澜是楚渊的亲弟弟,虽然传说已经死了,但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楚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时刻,楚临风突然站了出来,挡在了楚澜和楚渊之间。
“父亲!住手!”
楚渊没想到楚临分会突然站出来阻止他,愣了一下,随即愤怒地说道:“临风!你让开!这里没你的事!”
“不,父亲,这件事和我有关!”楚临风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语气坚定,“叔叔是我的亲人,他也是楚家的人,您不能这样对他!”
“亲人?”楚渊冷笑一声,“他要是真的为楚家着想,就不会回来惹是生非!临风,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不知道严重性,是因为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楚临风激动地说道,“父亲,三年前的火灾,叔叔‘病逝’的真相,还有那个所谓的秘密,您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楚渊看着儿子激动的神情,又看了看旁边神色复杂的楚澜,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临风,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楚家好。”楚渊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也不该知道。”
“可是,已经有人用这些来威胁我了!”楚临风拿出那封已经被他珍藏起来的素白信封,递给楚渊,“父亲,您看这封信!这是我弱冠礼那天收到的,您知道是谁寄来的吗?”
楚渊接过信封,看到上面没有任何字迹,脸色顿时变了。他急切地打开信封,看完里面的内容,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封信你从哪里来的?”楚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一个神秘人让仆役送来的。”楚临风说道,“父亲,您是不是也收到过类似的警告?”
楚渊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攥着那封信,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安。
看着父亲的反应,楚临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看来,父亲确实也知道一些事情,甚至可能也收到过类似的警告。
“大哥,现在你明白了吧?”楚澜在一旁说道,“那个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有人已经知道了,并且在用它来威胁我们。你再这样藏着掖着,只会让我们更加被动!”
楚渊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信,又看了看眼前的楚澜和儿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庭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楚临风看着父亲和叔叔,心中百感交集。真相的大门似乎正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残酷的现实。父亲为了守护那个秘密,不惜软禁亲弟弟,甚至制造火灾;叔叔为了追求自由和真相,不惜冒险回来;而自己,则被卷入了这场家族的恩怨和秘密之中。
那个神秘的寄信人还没有找到,他到底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那个所谓的楚家秘密,究竟是什么?
楚临风知道,今天的对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来临。他必须尽快找到答案,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楚家,为了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父亲和叔叔,缓缓说道:“父亲,叔叔,不管那个秘密是什么,现在我们都已经身处险境。我们不能再内斗了,我们需要联手,找出那个寄信人,弄清楚真相,保护楚家。”
楚渊和楚澜都看着楚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们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竟然能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并说出这样的话。
楚渊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临风,你说得对。或许……我真的错了。”
楚澜看着楚渊,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光芒。
看到父亲和叔叔终于有了和解的迹象,楚临风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
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神秘的寄信人,揭开楚家的秘密,才能真正化解这场危机。
而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个寄信人,很可能就在他们身边,甚至……就是他们认识的人。
想到这里,楚临风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他知道,一场更严峻的挑战,正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