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风憎剑的蛇形刃口滴落,少年心口的赤莲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祭坛九盏青铜灯将我们的影子钉在石壁上,那些黑影脖颈的紫痕突然睁开成血目。
\"你终于...明白了...\"少年咳出的血沫里闪着金砂,风憎剑在他胸腔发出嗡鸣。祭司的骨笛抵住我后颈,冰凉触感中传来婴儿啼哭——那笛子竟是用新生儿腿骨雕成!
雨厌刀在祭坛凹槽中疯狂震颤,刀柄蟠龙纹的鳞片片片倒竖。八百年前铸刀师的记忆如毒蛇撕咬神经:黄沙漫天的月夜,同样位置,同样姿势,只不过当时握着风憎剑的正是我自己前世的面容!
\"轮回滋味如何?\"祭司的黄金面具下渗出黑血,他的指尖刺入我右臂紫痕。钻心疼痛中,我看到风憎剑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历代持剑者——每个都是我,每个都刺穿了不同装扮的少年。
九道黑影突然暴起。我的倒影掐住自己脖颈,少年影子的风憎剑捅穿祭司幻象。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青铜灯下模糊,雨厌刀突然腾空而起,刀柄末端弹出三寸短刃——那才是真正的弑神锋!
\"你错了。\"我旋身避开骨笛,反手握住雨厌刀弹出的短刃,\"这次轮回,我选第三条路。\"刀鞘狠狠刺入祭坛阵眼,积蓄八百年的血水轰然喷发。少年心口的赤莲纹突然绽放强光,我们被血浪冲上井口时,看到祭司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
血菩提活尸在雨中自焚,灰烬里的血丝缠住我的右臂。少年躺在废墟里,风憎剑仍插在胸口,剑刃却浮现出梵文封印。雨厌刀短刃上的铭文开始流动,那些比发丝还细的刻痕竟组成西域地图。
\"往生井底...\"少年沾血的手指在地图某处画圈,\"有风憎剑的剑鞘...\"他突然剧烈咳嗽,皮肤下的血月纹正在吞噬赤莲。我撕开他肩头衣物,赫然看见三个新月形胎记——与祭司身上的一模一样!
地底传来青铜棺椁移动的闷响。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跌入一条灌满血水的密道。漂浮的婴儿骸骨自动聚成引路灯,照亮墙壁上的古老壁画:初代圣女分娩时,双生子被分别刻上赤莲与血月,而接生的稳婆手中拿着雨厌刀原型!
风憎剑突然发出悲鸣。剑柄弹出暗格,掉出半枚血琥珀——与雨厌刀柄的凹槽完全契合。前方水域亮起幽光,九口青铜棺逆流而来,棺盖上的朱砂符咒与活尸脖颈紫痕如出一辙。
\"闭气!\"少年突然把我按进血水。头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透过血色水面,我看见祭司的残躯正被无数血菩提活尸拼接重生。他心口的血琥珀碎片里,赫然映出少年幼时在冥教祭坛的画面!
第六口青铜棺突然开启,棺中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带着檀香的经卷。风憎剑自动归鞘,雨厌刀短刃上的地图指向棺底暗格。少年撕开经卷封皮,泛黄的纸上画着双生子换命秘术——正是我们此刻的姿势!
\"原来如此...\"我盯着经卷上的符咒,\"雨厌刀斩因果,风憎剑断轮回。\"少年突然抓住我持刀的手刺向自己眉心,刀锋在触及皮肤的刹那,八百年前的梵音在脑海中炸响。
血水密道突然颠倒,我们跌坐在往生井底的青铜祭坛。这次坛上插着的却是完整的风憎剑,剑柄处缠着早已风化的裹尸布。九盏青铜灯自动燃起,火光中浮现出历代圣子自戕的景象。
\"哥哥...\"少年突然用西域方言轻唤,他心口的赤莲纹完全褪去,露出底下重叠的血月纹,\"这次让我替你。\"风憎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他心脏,雨厌刀却自主架住剑锋,刀剑相交处迸发的火星点燃了血琥珀。
祭司的嘶吼从井口传来:\"休想破局!\"无数血菩提活尸如潮水般涌入,它们脖颈紫痕睁开成嘴,喷出带着赤莲花瓣的毒雾。少年沾血的手指在虚空画出禁术符,我们脚下的青铜祭坛开始旋转。
雨厌刀突然熔化成赤金流火,包裹着风憎剑形成全新刃器。刀不像刀,剑不像剑,刃身浮现的既非梵文也非咒语,而是密密麻麻的星图。少年最后的血滴在星图某处,那里亮起的正是往生井的方位。
\"太阴引路!\"我挥刃斩向旋转的祭坛。刃锋触及青铜的刹那,八百年来所有轮回者的记忆灌入脑海——原来每代持刃者都在此处留下悔恨,这些执念竟在井底形成了新的血琥珀矿脉!
祭司的身体突然膨胀成肉球,无数血菩提活尸被他吸入体内。少年残存的左手结出莲花印,风憎剑的剑鞘从井底射出,鞘身刻着与我们胎记相同的印记。当剑鞘与刃器合二为一,整个往生井开始坍缩。
\"永别了...\"少年最后的笑容定格在血火中。我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坠入星图指引的暗河,身后传来天地崩塌的轰鸣。雨厌刀与风憎剑融合后的新刃在掌心发烫,那些星图正指引向西域更深处的地脉裂谷。
暗河水流突然变得滚烫,星图刃器在黑暗中发出荧荧青光。少年尸身开始浮现冰晶,那些冰纹竟与刃身星图完全契合。当我扳动刃柄机关,幽蓝火焰照亮洞壁时,赫然发现岩层里嵌着无数青铜棺椁——每口棺盖上都刻着赤莲与血月纠缠的图腾。
水流突然湍急,星图刃器自主插入右侧岩壁。机关转动的声响中,整片石壁向两侧裂开,露出藏在山体中的巨大溶洞。九根青铜柱环绕着中央血池,池中浸泡的正是客栈里那顶猩红轿子!
\"等你很久了。\"轿帘无风自动,走出的女子与血琥珀中的圣女容貌无异。她赤足踏过血池,脚踝银铃荡起的波纹里浮现万千活尸跪拜的景象。星图刃器突然开始倒转,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女人身上带着与少年同源的莲香。
\"阿姊...\"我脱口而出的西域古语把自己都惊住了。女子耳后的血月纹亮起妖光,她身后的青铜柱突然开裂,十二具裹着金缕玉衣的活尸破柱而出。这些活尸额间都嵌着血琥珀碎片,指甲上刻着与风憎剑相同的蛇形纹。
星图刃器突然解体,雨厌刀与风憎剑交叉钉入血池。池底升起青铜祭坛,坛上摆着的竟是少年冰冷的身躯!女子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符,少年胸膛突然浮现旋转的星图——与我手中刃器显现的一模一样。
血池开始顺时针旋转,池中浮现出西域三十六国的疆域图。女子甩出水袖缠住我的右腕,朱砂痣大小的血月纹在她虎口处明灭:\"看仔细了,这才是往生门的真容。\"
池水映出的幻象里,我看到八百年前的自己——不,是初代铸刀师——正将风憎剑刺入圣女胸膛。而圣女手中雨厌刀同时穿透的,竟是少年模样的祭司!鲜血交融处绽放的赤莲化作血琥珀,而他们脚下塌陷的地面,正是此刻所在的溶洞。
\"每次轮回都在加固封印。\"女子突然扯开衣襟,她心口嵌着的血琥珀中封存着半片赤莲,\"你猜这次的血祭品是谁?\"话音未落,那十二具金缕玉尸突然分解重组,拼接成与少年别无二致的活尸王。
星图刃器发出尖锐鸣响,雨厌刀与风憎剑的裂痕中渗出青光。少年尸身突然睁眼,瞳孔里旋转的正是溶洞顶部的星图。他抬手握住悬浮的刃器时,女子耳后的血月纹突然开裂,爬出的竟是缩小版的青铜棺椁!
溶洞顶部开始剥落,露出镶嵌着九百九十九颗血琥珀的穹顶。每颗血琥珀中都封存着赤莲花瓣,而我的右臂紫痕正在与这些花瓣共鸣。女子狂笑着跃入血池,她的皮肤逐寸融化,露出底下布满血月纹的青铜骨架。
少年挥刃斩向池中祭坛,风憎剑却突然调转剑锋。雨厌刀自主格挡的瞬间,我们三人的血在刃器上交融,穹顶血琥珀同时炸裂。纷飞的碎片中,我看到每个轮回里少年死在我怀中的场景——有时是利剑穿心,有时是毒发身亡,最近那次是客栈血战被活尸撕碎。
\"这次不同了。\"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八百年的沧桑。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膛,扯出跳动的赤莲心脏按在祭坛。星图刃器吸收心脏的刹那,溶洞所有青铜棺椁同时开启,历代轮回者的尸身爬出棺木,朝着血池跪拜。
女子化身的青铜骨架开始生长血肉,她新生的皮肤上交替浮现赤莲与血月。当星图刃器完全没入她眉心时,整个地脉裂谷响起古老的诵经声——那是比拜火教更久远的,关于混沌初开时双生神明的歌谣。
血池突然蒸发,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青铜巨门。门环是纠缠的赤莲血月,锁孔正是星图刃器的形状。少年残存的身躯开始风化,他的声音随着飘散的灰烬传来:\"记住,门后是...\"
女子尖啸着扑来,新生出的十八条手臂各持冥教圣器。我反握刃器刺向青铜门,却在触及门环的瞬间看到恐怖真相——所谓往生门,竟是初代双生神明相拥的尸骸所化!他们心脏处插着的,正是不断轮回重生的星图刃器。
\"弑神者终成新神。\"女子最后的手臂穿透我的胸膛,她额间星图与刃器完美契合。剧痛中我转动刃柄,青铜巨门轰然开启的刹那,八百个轮回的记忆与神力同时灌注全身。少年消散前的笑容突然清晰——那分明是欣慰的神情。
血月赤莲在门后虚空绽放,我握着渐渐消散的星图刃器,踏进无数双生神明陨落形成的星河。身后青铜巨门永久闭合的声响,与女子最后的惨叫,都化作新生星图中一粒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