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需要纪祈凰将事情解释清楚的人,就是谢危楼。
然而,出乎纪祈凰意料的是,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谢危楼,反应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得多。
他只是怀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红衣绿裙、腰间围着兽皮的姑娘,不太相信地问道:“这是宝儿?”
谢危楼当然没有忘记宝儿的模样。她被蜈蚣精拖入地底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之所以不太确定,是因为宝儿气质上的变化太大了。
曾经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如今浑身上下都透着不羁,仿佛打心底里蔑视着世间万物。
宝儿哪里能想到,她与谢危楼不过两面之缘,结果他每次对她的评价都不算正面。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宝儿大概也不会在意。她要是那等在意别人评价的人,大概早就活不下去了。
“副指挥使哥哥,我们又见面啦!”宝儿满脸笑容,声音清脆,热情程度一如当初。
一旁的纪祈凰悄声提醒:“他现在已经是指挥使了。”
宝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那还真是恭喜指挥使哥哥了。”
这一听就是随口说的,没有半点诚意。谢危楼不禁有些无奈,也不打算接她这声“恭喜”。
他将目光转向站在宝儿身旁那个戴着银色鬼面的男人,开口问道:“他又是谁?为何戴个面具故弄玄虚?”
宝儿反应迅速,抢先答道:“他是我的侍卫。”
谢危楼却不怎么相信,他一眼就看出那银色鬼面是可以隔绝气息的法器。
寻常人会需要遮蔽气息?
再联想宝儿是从何处被找回的,谢危楼猜测此人大概率是只妖。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揭穿对方身份,而是委婉地对宝儿说道:“有缉妖司的人在,你完全没有必要带个累赘在身边。”
他特意将“累赘”两个字说得很重,似乎是担心宝儿听不懂他的意思。
可宝儿是什么人,哪里会听不明白谢危楼的言外之意?
她甚至很想赞他一句“言之有理”。
但事实是,她有不得不带乌金奎的理由。
她几乎放干了自己的血,才将乌金奎救活。若不叫他给自己当牛做马个几十年,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因此,宝儿虽然听懂了,但还是决定继续装傻。
她故作回忆状,而后说道:“六年前,我好像就是在指挥使哥哥的庇护下被妖怪捉走的呢。”
宝儿不仅装傻,还要趁机戳一戳谢危楼的心窝子。
不得不说,这话很有攻击力。
谢危楼直接被怼哑口无言,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
当然,他完全可以以势压人,逼着乌金奎离开。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是宝儿还是纪祈凰,都无法与他抗衡。
但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还不值得他与纪祈凰撕破脸。
毕竟,宝儿在纪祈凰心中的地位,没有人比谢危楼更清楚了。
既然宝儿坚持,那他就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纪祈凰见谢危楼并未继续追究此事,便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看在他今日如此好说话的份儿上,她主动开口转移话题:“四明山上的妖族已经被彻底剿灭,青竹山……也无需担忧。如今,就只剩上阳郡西侧的雁岭尚未涉足了。”
“雁岭……”谢危楼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宝儿就打断了他,说道:“雁岭就不必去了,那里没有什么妖物。”
纪祈凰闻言,不禁面露疑惑之色:“为何?”
宝儿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
“两年前,有个小道士的心上人被雁岭的妖怪捉走。等小道士赶到时,他的心上人早已惨死,连全尸都没有留下。
小道士悲痛欲绝,当场就发了疯。他在雁岭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将漫山遍野的生灵全部杀了个精光。
正常来说,此事到此就应该为止了。
但小道士偏不,他直接将心上人的尸骨埋在了雁岭最高处。然后,在心上人的墓旁盖了一座茅屋,日夜守在那里。
自那之后,只要有活物胆敢踏入雁岭范围,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杀死。”
宝儿之所以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此了解,是因为她在听说后觉得那小道士十分有趣 ,特意派人调查了一番。
唯一可惜的是,她那些手下们死活都不肯让她上雁岭去亲眼看一看,而她自己又实在算不上是什么高手。
因此,权衡再三之后,她还是没有冒险。
纪祈凰对故事中的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她只关心一点:“所以说,那人实力非常强横?”
屠山一事,纪祈凰也没少做过。但仅凭一己之力杀光整座山,她还真没尝试过。
如果能与这样的高手过过招,定然是一件酣畅淋漓的事。
谢危楼哪里会听不出纪祈凰语气中的跃跃欲试,直接泼冷水道:“你的天命落在斩妖除魔上。即使你与那道士一决高下,分出了个胜负生死,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闻言,纪祈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算了吧。”
只是如此一来,上阳郡就再没有需要他们的地方了。
说实话,纪祈凰心底是有些失望的。
她在来之前就听说了剜心妖和青竹大王的事迹,原以为这一次定可以在生死搏斗中激发潜力,哪曾想……
罢了罢了,起码她找到了宝儿。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纪祈凰转头看向谢危楼,询问道。
谢危楼似乎早就料到纪祈凰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回答:“下一个向我们求助的分司在代郡。”
“代郡?”
“近日以来,代郡辖下的平川县境内,河水汹涌,且每天都有新的尸体被河水冲到岸上。
代郡缉妖司的分司先后派出三批捕官前去调查,结果不仅一无所获,反而还损失了不少人手。”
听到这里,纪祈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作怪的是水鬼还是河妖,但三批捕官都折损在其中,想来是个十分棘手的家伙。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危楼看了看天色,答道:“若是现在出发,咱们今夜大概就只能露宿荒野了。不如明天一早再动身前往平川县?”
纪祈凰与宝儿自然都没什么意见,至于乌金奎,那就更没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