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脆响。
张德明手里的白瓷茶杯竟然没拿稳，直接掉落在厚实的红木茶海上！所幸高度不高，杯子没碎，只是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染湿了一小片桌面。
然而，张德明对此恍若未觉！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巨大的电流击中，猛地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也未曾有过丝毫颤抖的手，此时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着抖，脸色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涨得通红。
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胡力，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茶室里回荡。
旁边的张德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失态到摔了杯子，但端杯的手也剧烈地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泼洒在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他另一只手猛地拍在茶海边缘，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身体也霍然前倾，几乎要越过茶海扑到胡力面前。
向来沉稳持重的他，此时脸上焕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光芒，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看到通天坦途的狂喜！
张德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因为激动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三…三十人？全套设备？明天…明天就到前线？！”
猛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用这个动作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呐喊。
“好！好！太好了！小力！你这是给家里送来了千里眼、顺风耳啊！这…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不，是扭转乾坤的杀手锏！”
张德辉激动得语无伦次，猛地站起身，在茶桌旁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疾走了两步，又猛地停下，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
“有了这个！我看那些藏在耗子洞里的鬼子还怎么蹦跶！前线的小子们，腰杆子能挺得更直了！”
“打！这次一定把鬼子的屎给打出来！”
粗鲁的话脱口而出，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和即将释放的酣畅淋漓。
张德明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重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亢奋。
“小力！有你的！太有你的了！姑父…姑父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这…这比直接派兵过去还管用啊！精准！高效！鬼子的噩梦到了！”
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无人机如同猎鹰般掠过安南的丛林，将高清画面实时传回指挥部的景象。
两人情绪激荡，好一会儿才在胡力带着笑意的注视下慢慢平复下来，重新落座，脸上依旧残留着兴奋的红晕，但眼神已经亮得惊人。
也不怪两人这么激动，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复兴军现役装备，以前知道有，也眼馋，可是胡力没说要给，也就只能眼馋。
可今天这个惊喜太大了，不仅给，还有给配了技术兵。
张德辉的手还是有些微颤，但喝得无比畅快，仿佛那不是茶，而是浇灭心头焦灼的甘霖。
安南战场最大的信息瓶颈，被胡力轻描淡写地一举打通！压在两人心头沉甸甸的巨石，仿佛瞬间被搬开了大半。
茶室内气氛为之一松，之前的凝重焦虑被一种充满底气的兴奋所取代。
胡力重新为两人续上茶水，自己也端起杯子，看着袅袅升腾的热气。
“安南这边，该做的准备都到位了。”
胡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大局在握的笃定。
“接下来，就是等家里放手去打了，打出威风，打出个新天地，我们静候佳音就是。”
看了眼张德辉，胡力觉得真的难为他了，为了那些新兵，居然主动开口，为了不让他难堪，决定换个话题。
想到这里，胡力目光投向张德辉和张德明。
“对了，张叔，姑父，罗荒野那边，打得很热闹，有没有兴趣听听？”
“哦？”
果然，张德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眼中精光一闪。罗荒野！那片广袤、寒冷、资源丰饶又牵扯着巨大地缘正治的土地！
复兴军两个军团尽出，与沙军、西军鏖战的消息，他们自然早有耳闻，但具体战况如何，进展如何，却如雾里看花，立刻坐直了身体。
“快说说！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态势？还顺利吗？”
张德明也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倾听的姿态。
罗荒野的战局，其意义之重大，丝毫不亚于安南，甚至更牵动大国博弈的神经。
胡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在腕表上轻点几下。
顿时，挂在一边墙壁上的显示器亮了起来，不一会，一幅清晰、细节丰富的三维动态电子地图显示出来。
山川、河流、森林、城镇、道路、军事符号…纤毫毕现！
地图的核心区域，正是辽阔的罗荒野东部。代表复兴军进攻箭头的深蓝色锋芒，如同数把烧红的利刃。
正从多个方向，带着一种摧枯拉朽、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刺入代表沙军（暗红色）和西军（土黄色）的防御纵深！
地图上的时间清晰地显示着实时动态，可以看到，深蓝色的锋线在短短数日内，已经向西、向北推进了惊人的距离。
大片原本属于沙军和西军的区域被染上了代表复兴军控制的深蓝色，几处关键的交通枢纽、战略要地旁，标注着代表激烈交火的爆炸符号和代表敌军溃退的混乱箭头。
“五天...”
胡力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从全面进攻发起，到现在，五天时间了。”
“看见瀚海河和天阙河了吧？我的战略目标很明确。”
“以此二河为界！瀚海、天阙以东，这整片广袤的罗荒野东部，所有领土，必须彻底拿下，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
胡力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
“此界一定，沙黄在亚就只剩下这点残山剩水了。”
“五天？！”
张德明失声惊呼，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代表复兴军推进区域的、令人心惊肉跳的深蓝色，声音都变了调。
“五天推进……这么远？！”
地图上那跨越的距离，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的战场上，都足以用“神速”甚至“奇迹”来形容！
他猛地抬头看向胡力，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小力！这…这是打仗？这简直是开着火车头在铁轨上狂奔啊！不对，铁轨都没你们快！”
“这…这推进速度，未免太…太…”
张德明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疯狂的速度，是“激进”？“冒险”？还是“匪夷所思”？
张德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为凝重，之前的兴奋和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甚至是一丝惊惧。
他眉头紧锁，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胡力，仿佛要穿透他那平静的外表，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小力！”
张德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切，手指虚点地图上那几条孤军深入、侧翼暴露在敌占区威胁之下的深蓝色箭头。
“你这是在玩火！是在悬崖边上跳舞！五天！五天就打出这么远的纵深？后勤补给线呢？”
“被你们远远甩在后面的敌军据点、溃兵散勇呢？侧翼的安全呢？还有沙军和西军的反击力量，他们只是暂时被打懵了，不是被打没了！”
“一旦他们回过神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甚至只是利用复杂地形进行骚扰、切断你们的补给线，你们这些冲在最前面的精锐，就会成为深入敌后的孤军！后果不堪设想！”
张德辉越说越急，语速加快，身体也激动得微微前倾。
“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比谁跑得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这是铁律！”
“你们面对的是两个国家的正规军，不是乌合之众！我知道复兴军能打，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可这绝不是你们如此冒进的理由！”
“这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在豪赌！赌敌人反应不过来？赌敌人没有后手？万一赌输了呢？整个东线攻势都可能崩溃！”
张德明也回过神来，脸上血色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担忧，用力点头，补充道。
“是啊，小力！你张叔说得对！这推进速度，快得让人心慌！简直是把自己的软肋完全暴露在敌人的刀口下！”
“沙军在罗荒野经营多年，熟悉地形，韧性极强。西军虽然现在不复之前，但困兽犹斗！”
“你们这样猛打猛冲，战线拉得如此之长，兵力必然分散，防御必然薄弱！敌人只要抓住一点，集中力量打一个反击，就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这风险…太大了！听姑父一句劝，稳一稳！巩固现有战果，消化占领区，把后勤和侧翼的安全线建立起来，再图西进也不迟啊！”
茶室里刚刚因为安南情报支援而轻松起来的气氛，瞬间又降到了冰点。
两位老将急切、忧虑、甚至带着一丝后怕的目光，如同沉重的铅块，紧紧压在胡力身上。
虚拟地图上那深蓝色的狂飙突进，在他们眼里，不再是无敌的象征，而是一道道充满凶险的裂痕。
窗外，缅国山林的夜风似乎也带上了寒意，穿过回廊，发出低沉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