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却洗不尽祭坛废墟上的血腥与狼藉。
焦黑的土地,破碎的石块,零星燃烧的火焰,以及散布各处的狼人与人类尸体,共同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鲜血和一种狂躁能量残留的焦糊味。
格雷伯克,或者说,此刻体内奔涌着所谓“狼神”力量的怪物,如同一尊银灰色的铁塔,巍然屹立在祭坛中央那块唯一还算完整的巨大石台上。
他刻意收敛了部分外放的气息,但那无形中散发的威压,依旧让退守到周围的残余狼人们感到心悸与敬畏,它们匍匐在远处,不敢靠近,唯有眼中燃烧着狂热的信仰。
格雷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地踱步,也不再有任何布置陷阱的念头。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暗金色已化为血焰的竖瞳,穿透夜幕,望向山谷的入口方向。
体内那股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磅礴力量,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五年前的忌惮,之前被白恒剑锋所指的屈辱,此刻都化为了熊熊燃烧的战意和一种复仇般的快感。
他要在白恒最引以为傲的力量上,彻底击败他,碾碎他,让这个曾经俯瞰他的男人,跪伏在自己脚下!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一个近乎无声的脚步声。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祭坛废墟的边缘,与石台上的格雷遥遥相对。
来者正是白恒。
白恒依旧是一身简单的深色劲装,外面罩着的黑色长衣在夜风中衣袂飘飘,纤尘不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黑眸平静得如同古井寒潭,倒映着祭坛上的狼藉与那头气势汹汹的怪物,却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仿佛眼前这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景象,于他而言,不过是路过的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你终于来了,白恒。”
格雷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力量充盈导致的嗡鸣,试图在气势上占据先机。
白恒没有回应他的问候,目光淡漠地扫过格雷那膨胀的身躯和燃烧的血瞳,最后落在他脚下那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色法阵上,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以同族精血和无辜者的性命为祭品,强行接引一缕残破的远古意志,这就是你追求的力量吗,格雷?”
格雷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被看穿秘密的恼怒,但随即被更强烈的狂妄取代。
“哼!凡夫俗子,岂能理解狼神的伟大?这是进化!是超越!是通往至高力量的阶梯!”
“白恒,五年前的协议,早已过时!如今的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狼神的力量,你索要的秘法?”
“就在我这具身体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他拍了拍自己肌肉虬结、覆盖着金属般毛发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白恒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误入歧途、却不自知的可怜虫。
“窃取而来的力量,终究是镜花水月。被血脉中的暴戾支配,失去自我,与野兽何异?”
“格雷,你走的,终究还是是一条绝路。”
“绝路?!”
格雷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声浪震得空气嗡嗡作响,“白恒!少在那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力量就是力量,只要能杀死你,只要能让我族君临天下,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
“今天,我就要用这窃取来的力量,将你彻底碾碎!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格雷眼中最后一丝理智被狂怒和杀意吞噬,他不再废话,体内那股庞大的力量轰然爆发!
“轰!”他脚下巨大的石台瞬间崩裂!
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银色闪电,带着撕裂耳膜的破空声,利爪前探,直取白恒的头颅。
这一击,速度快到极致,力量猛到极致,仿佛要将空间都一并抓碎。
但面对这足以秒杀之前任何敌人的恐怖一击,白恒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叮——!!!”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玉石交击的脆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荡开。
格雷那足以撕裂坦克装甲的利爪,竟然被白恒那看似纤细的手指,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爪心最中央。
一股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屏障,如同天堑般挡住了这狂暴的一击。
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扩散,将周围的碎石尘土再次掀起,但白恒的身形,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
格雷瞳孔骤然收缩,血焰剧烈跳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白恒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弹走了一粒灰尘,他抬眼看向格雷,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却比万载寒冰更冷的嘲弄。
“这就是你拼上一切,甚至出卖灵魂换来的力量?”
白恒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格雷的心脏,“连让我认真对待的资格,都没有。”
“你——!!!”
格雷彻底疯狂了,羞辱、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爆发。
“吼——!!!”
他不再保留,体内那股属于“狼神”的意志仿佛也被彻底激怒,更加狂暴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他的体型似乎又隐隐膨胀了一圈,血色的能量如同火焰般在他体表燃烧、跳跃。
他放弃了任何技巧,完全凭借着恐怖的速度、力量和那近乎不死的恢复力,对白恒发动了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连续攻击。
利爪挥舞间,带起一道道血色残影,每一次挥击都足以开山裂石;庞大的身躯冲撞,如同失控的山峦,要将白恒碾成齑粉。
一时间,祭坛废墟之上,仿佛有两道身影在极速碰撞、交错。
格雷的身影如同狂暴的银色风暴,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碎石横飞,声势骇人至极。
而白恒的身影,则如同风暴中心那一片绝对的宁静,他始终没有移动太大的范围。
只是或指、或掌、或偶尔挥动一下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那柄古朴长剑的剑鞘,便将格雷所有的攻击,尽数化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