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冰。
慕星黎走在最前面,玄色斗篷兜帽压得低,余光瞥见左右——云阡润的月白裙角扫过青石板,指尖悄悄掐着阵盘的棱;沈初序落在最后,腰间的储物袋微微鼓起,那是他连夜赶制的破禁锥。
三人默契地放轻脚步,直到穿过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听见身后阵纹闭合的轻响,云阡润才松了松攥阵盘的手。
\"玄微子的人在大比场周围布了三重探灵网。\"她压低声音,阵盘上的星纹突然明灭两下,\"刚才过外门时,我用幻形阵裹住了咱们的灵识波动,但最多撑半柱香。\"
慕星黎摸了摸颈间发烫的玉坠,灵泉空间在识海翻涌,带着清甜的草木香。
前世她总嫌这玉坠累赘,如今才知是师尊用千年温玉刻了隐息咒,此刻正将她血脉里翻涌的九尾之力一丝丝吸进去,化作最普通的炼气期灵压。\"按计划,先去主祭坛下的密室。\"她顿了顿,想起黎玄澈今夜在她静室留下的狐毛,\"师尊说过,当年镇压寂灭残魂的阵眼,就在大比场中央的盘龙柱下。\"
沈初序突然抬手拽住她斗篷。
少年的指尖还沾着炼器时的炭灰,却精准点在她肩后三寸:\"停。\"他侧耳听了听,破禁锥在掌心转了个花,\"左边第三棵老槐树上,有天机阁的听风傀儡。\"
慕星黎顺着他目光望去,雪压的枝桠间果然有团灰影——那是用树皮和藤条编的傀儡,两只玻璃珠似的眼睛泛着冷光。
她心跳陡然加快,灵泉空间里的灵液突然沸腾,在玉坠上灼出个红印。\"云师姐。\"她轻声唤,\"迷魂阵。\"
云阡润的阵盘立刻泛起淡金色光晕,指尖在虚空划出三道弧。
那傀儡的玻璃眼珠先是浑浊,接着\"咔嗒\"一声栽进雪堆。
三人借着阵雾往前疾走,大比场的汉白玉牌楼已经在望,门楣上\"千幻\"二字被红绸裹着,是宗里为明日大比做的装饰,此刻却像道讽刺的伤疤。
\"探灵网到了。\"云阡润的额头渗出细汗,阵盘星纹开始扭曲,\"这网用的是玄铁精丝,比我想的更......\"
\"退开。\"慕星黎打断她。
她松开攥紧玉坠的手,灵力顺着血脉往指尖涌,九尾之力在皮肤下翻涌成银色光纹。
空间灵泉突然在识海深处张开,像朵绽放的莲花,将三人的气息、灵压甚至影子都吞了进去。
再抬眼时,牌楼前的两个守夜弟子正捧着暖炉打盹,根本没往这边瞧。
\"星黎,你这灵泉......\"沈初序的声音带着惊颤。
慕星黎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们的身影在灵泉的笼罩下,变成了两团模糊的雾气,连衣袍纹路都与雪地融为一体。
她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喉间泛起甜腥——这是强行调用空间灵泉的代价,前世她总在濒死时才敢用,如今为了探清阴谋,不得不提前透支。
密室入口藏在盘龙柱下的青砖缝里。
沈初序的破禁锥刚触到砖缝,就听见\"咔\"的轻响,整面墙壁突然翻转,露出向下的石阶。
云阡润立刻在三人脚下画了道隐形符,石阶上的月光石灯应声熄灭。
慕星黎摸出火折子,幽蓝的火苗刚亮起,就被密室里的气息呛得直晃——那是铁锈混着腐木的腥,还有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极了前世祭坛里的血锈味。
\"傀儡。\"沈初序的声音冷得像冰。
慕星黎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密室四壁挂满了木傀儡: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一人高的水晶球,无数银线从球里窜出,扎进每个傀儡的后颈。
水晶球表面浮着暗红纹路,像血管在皮下蠕动,最中心有团黑影,正随着他们的靠近缓缓转动。
\"这是......\"云阡润的阵盘突然炸出刺目蓝光,\"星黎,这水晶球在吸收傀儡的怨气!\"
慕星黎的指尖刚碰到最近的银线,就被烫得缩回手。
那线竟比岩浆还热,皮肤接触处立刻起了水泡。
她倒吸冷气,灵泉空间里的灵液突然翻涌着漫过识海,灼痛瞬间减轻。\"这是连接寂灭残魂的媒介。\"她想起黎玄澈说的净化印,\"摧毁水晶球,就能断了残魂引血的路。\"
话音未落,水晶球突然发出嗡鸣。
黑影在球里凝聚成半张人脸,青灰色的皮肤裂开蛛网状的缝,眼眶里是两团跳动的鬼火:\"小狐狸,你以为能阻止我?
当年神族用你的血脉封我,如今也该用你的血解我!\"
沈初序的破禁锥应声而出,却被一道银线缠住,\"咔嚓\"折成两段。
云阡润的困仙阵刚布到一半,就被水晶球震得粉碎。
慕星黎只觉胸口像被重锤砸中,踉跄着撞在石壁上,喉间的腥甜再也压不住,染红了胸前的玉坠。
\"星黎!\"云阡润扑过来要扶她,却被银线缠住手腕。
沈初序抽出腰间的短刃去砍银线,刀刃刚碰到线,就冒起青烟。
慕星黎望着水晶球里逐渐清晰的鬼面,突然想起黎玄澈说的\"需要神族血脉引动净化印\"——或许,她该反其道而行之。
她咬破舌尖,鲜血溅在玉坠上。
灵泉空间轰然炸开,银色的光雾裹住三人,将所有银线都弹开半尺。\"云师姐,护好沈师兄!\"她踉跄着走向水晶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灵力虹吸......启动。\"
灵泉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钻进水晶球,暗红纹路开始扭曲,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叫。
慕星黎的第四尾突然从身后涌出,银白的毛被血浸透,却比之前更亮了几分。
她听见识海里有个声音在喊:\"快看银线!\"低头时,那些扎进傀儡的银线竟透出紫霄仙宗的雷纹——原来玄微子不是独自谋划,还有......
剧痛突然从头顶炸开。
慕星黎眼前一黑,只来得及抓住云阡润的手,便栽进无边的黑暗。
恍惚中,她听见水晶球里的尖叫变成了狂笑:\"小狐狸,你以为用灵泉就能藏住血脉?
你身上的光,早就把自己当灯笼挂在天上了......\"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摸到颈间的玉坠——这次,它没有发烫,反而凉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