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着腐臭的虫尸碎末灌进领口，慕星黎后颈的神纹突突跳动，每一下都像在抽她的筋骨。
她望着黎玄澈脸颊上蔓延的红纹，那红里浸着黑，分明是刚才那道黑芒里的阴毒气息在侵蚀神族血脉——他明明伤得这样重，狐尾却还紧紧圈着她腰肢，尾尖的绒毛扫过她手背，带着滚烫的温度。
\"各宗怎么来得这么快？\"她嗓音发颤，手指无意识抠进他道袍的布料里。
刚才那记禁术几乎抽空了她全身灵力，此刻连运转小周天都吃力，可识海里的灵骨还泛着青蒙蒙的光，像颗没熟透的果子，被凌霄仙尊残留的黑气缠着，怎么都不肯落进她识海。
黎玄澈低头时，一缕银发垂落她肩头，发梢沾着血珠，\"我压制神族气息的结界......\"他喉间溢出闷咳，染红了她衣襟，\"被你禁术的神纹震碎了。\"山脚下的喊杀声里混着法器嗡鸣，白胡子老头的拂尘扫过第一排暗卫，三个弟子的道袍瞬间被割出裂痕，\"取血脉炼丹\"的叫嚷像根细针，扎得她耳膜生疼。
\"师尊！\"慕星黎突然仰头，掌心按上他心口焦黑的伤口。
空间灵泉的暖意从指尖涌出，却在触及那片焦黑时被灼得刺痛——原来他为了替她挡下黑芒，竟用神族本命元丹硬抗了那招。\"别浪费灵力。\"黎玄澈扣住她手腕，尾尖轻轻卷走她掌心的灵泉，\"先收灵骨。\"
话音未落，半空突然传来刺耳的剑鸣。
慕星黎转头，正看见凌霄仙尊的骨架重新凝聚，原本崩解的灵骨上缠着的黑气突然暴涨，将那抹青色裹成个黑茧。
他空洞的眼眶里燃起幽绿鬼火，沙哑的笑声像刮过锈铁：\"小娃娃，当神族禁术是糖豆？\"他那柄锈迹斑斑的仙剑突然迸发刺目红光，\"爷爷我当年杀的神族，比你吃的灵米还多！\"
\"小心！\"云阡润的尖叫混着阵盘碎裂声炸响。
慕星黎只觉腰间一紧，黎玄澈的狐尾带着她旋身，一道赤红剑气擦着她耳畔劈进山石，炸起的碎石划破她脸颊，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山风吹散。
\"阵眼不稳！\"云阡润踉跄着扶住阵旗，她额角的汗珠混着血往下淌——刚才剑气劈碎了她布在东南方的定魂珠。
慕星黎这才发现，原本困住虫群的困仙阵已经淡得像层薄雾，虫豸的残肢在雾里飘着，像浸在血水里的碎纸片。
\"雷钉！\"沈初序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慕星黎转头，正看见他指尖弹出的雷光钉精准钉入凌霄仙尊的剑脊，金雷炸裂的瞬间，那团黑茧晃了晃，露出一线青色。
可不等她松口气，沈初序突然闷哼，他腰间的储物袋裂开道缝，里面未完成的法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原来他为了赶制雷钉，强行透支了炼器台的灵力。
\"暗卫结三才阵！\"岚无影的匕首划破虚空，带着腥甜的血气。
慕星黎瞥见他眼尾泛着幽蓝，那是\"幽冥\"血脉觉醒的征兆。
暗卫们的身影在黑雾里忽隐忽现，每次出现都能割下一片黑茧的碎皮，可他们的道袍上也多了深浅不一的伤口，血滴在地上，很快被黑气化作缕缕青烟。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收紧。
慕星黎抬头，正看见他原本淡漠的眼尾红得滴血，九条狐尾上的银毛泛着暗紫，那是神族血脉反噬的迹象。\"玄澈......\"她刚开口，就被他用狐尾尖堵住唇。
\"收灵骨。\"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可抱着她的手臂却烫得惊人，\"我撑得住。\"
慕星黎咬着唇点头。
她闭眼感受识海里的灵骨，那抹青色此刻正像活物般挣扎，每次冲撞黑茧都能带出几缕黑气。
嬴无极的叹息突然在识海响起：\"小姐，这是你前世被剥离的主魂骨，当年他们用百虫噬骨之法抽走你的神髓，现在要收回来，得用你的血做引。\"
\"需要多少？\"她指尖掐出血珠。
\"全部。\"
山脚下的喊杀声更近了，白胡子老头的拂尘已经扫到半山腰，最先冲上来的几个修士被岚无影的暗卫放倒，可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涌。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慕星黎睁眼，正看见他尾尖的银毛在脱落，露出下面泛着青灰的皮肤——那是血脉反噬侵蚀肉身的迹象。
\"不能再等了。\"她反手扣住黎玄澈的手腕，将指尖的血珠按在他掌心，\"师尊，用你的灵力渡我。\"
黎玄澈瞳孔骤缩：\"星黎，你知道这会......\"
\"我知道。\"她打断他，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但灵骨收不回来，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握紧她的手。
两股灵力在掌心交汇的瞬间，慕星黎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神族神纹从指尖窜上手臂，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形成个旋转的狐首印记。
识海里的灵骨突然剧烈震颤，黑茧被神纹灼得\"滋滋\"作响，黑雾裹着惨叫钻进凌霄仙尊的骨架，他的笑声变得尖锐：\"小杂种！
你以为收了灵骨就能赢？
爷爷我还有——\"
\"闭嘴！\"慕星黎厉喝。
她能感觉到灵骨上的黑气在剥落，每剥一层，她的灵力就涨一分。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神纹吞噬时，那抹青色\"嗖\"地钻进她识海，她眼前闪过片段——前世的自己被按在祭坛上，慕华安笑着将骨刀刺进她脊椎，凌霄仙尊举着玉瓶接她的神髓......
\"够了。\"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痛苦的低喘。
慕星黎这才发现，他的狐尾已经断了一根，断口处泛着幽蓝的光，那是神族本源受损的迹象。
她刚要说话，山脚下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白胡子老头的拂尘扫碎了最后一道暗卫防线，他身后的修士举着法器，像潮水般涌上来。
\"退到我身后。\"黎玄澈将她护在怀里，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银毛上的暗紫褪成灼目的金。
慕星黎这才看清，他眼尾的红纹里泛着金芒，那是神族真身觉醒的征兆。\"千幻神宗的弟子们！\"他的声音震得山壁簌簌落石，\"今日敢踏过这道山梁的，\"他指尖凝聚的金雷劈碎冲在最前的修士，\"都是我黎玄澈的剑下魂！\"
云阡润的阵旗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困仙阵重新凝实，将联合军挡在阵外。\"星黎，我加固了三重困仙锁！\"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朝慕星黎露出个带血的笑，\"撑半个时辰没问题！\"
沈初序的储物袋突然泛起金光，他抛出十二枚雷纹鼎，鼎身刻着千幻神宗的宗纹，\"这是我偷师师尊的本命鼎！\"鼎口喷出金雷，将试图破阵的修士炸得东倒西歪，\"能撑到你和师尊解决那老东西！\"
岚无影的匕首突然变成两尺长的黑剑，他身后浮起九道虚影，那是暗卫们用生命献祭的幽冥阵，\"宗主，\"他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暗卫以血立誓，这阵不破，他们......\"他的话被喷薄的血气截断，虚影开始消散，\"就......不会走。\"
慕星黎望着眼前的身影，突然笑了。
她抬手召出聚灵幡，灵骨的力量在识海翻涌，空间灵泉的暖意顺着血脉流淌。\"师尊，\"她转头，看见他眼中的金芒与自己识海的青光交相辉映，\"我们该去会会那位仙尊了。\"
黎玄澈的狐尾卷住她腰，两人腾空而起。
下方的喊杀声、阵法轰鸣、法器碰撞，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慕星黎望着越来越近的凌霄仙尊，他骨架上的黑气已经褪尽，露出温润的青色——那是属于她的东西，终于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她身边。
可就在他们即将触及那具骨架时，凌霄仙尊空洞的眼眶里突然爆出两团赤焰。
他的仙剑嗡鸣着飞旋起来，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纹，那是......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猛地将她甩向一侧。
一道赤红剑气擦着她左肩劈过，在她道袍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慕星黎抬头，正看见凌霄仙尊的骨架在赤焰中重组，他手中的仙剑不再锈迹斑斑，而是泛着刺目的红芒，剑身刻着的，竟是......
\"上古血魂阵。\"黎玄澈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他用你的神髓......祭了这把凶剑。\"
山风卷起慕星黎被剑气削断的发丝，她望着那柄红光暴涨的仙剑，突然笑了。
她摸向腰间的聚灵幡，灵骨的力量在识海翻涌，空间灵泉的暖意顺着血脉流淌——这一次，她不会再输。
而在下方，白胡子老头的拂尘已经触及困仙阵的边缘，阵旗上的蓝光开始闪烁。
云阡润咬着唇将最后一滴心血滴进阵眼，沈初序的雷纹鼎出现了裂痕，岚无影的幽冥阵虚影只剩最后一道。
黎玄澈断尾处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慕星黎识海里的灵骨开始发烫......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