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石壁上的符咒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每一道符纹里都挤出玄微子的声音，像是无数条毒蛇同时吐信。
慕星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声音竟直接钻进食海，比之前更尖锐三分——她分明看见左边符咒里的老妇魂魄张着嘴，右边的少年魂魄也在开合，所有被镇压在此的怨魂都成了玄微子的传声筒。
\"噗——\"紫萱突然捂住口鼻后退两步，鲜血从指缝渗出。
她脖颈上的通灵铜铃疯狂震颤，清脆声响与玄微子的阴鸷语调绞成一团：\"小丫头的血脉倒是有趣，能识破傀儡丝，可破得了因果咒吗？\"
慕星黎眼尾骤跳。
她之前用空间灵泉逆转因果时，分明感应到玄微子的残魂被傀儡封印彻底吞噬，怎么会......她猛地转头看向血池，却见方才被金光穿透的青铜傀儡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黑纹，那些裂纹里正渗出浓稠的黑雾，与符咒红光遥相呼应。
\"是残魂寄生。\"黎玄澈的手掌突然按在她后颈，温热灵力顺着大椎穴涌入识海，替她挡住那锥心之音。
他的狐尾在身后半张，将两人护在中央，目光如刀扫过石壁，\"他早将一缕残魂埋进这些怨魂里，因果逆转只毁了主魂，这缕寄生的......\"
\"是我疏忽了。\"慕星黎攥紧冰魄剑的手微微发颤。
方才为了救钟离母亲的魂魄，她分了半成心神在玉牌上，竟没注意到玄微子的声线里混着不同魂魄的气音——那是寄生的征兆。
她望着黎玄澈眼底翻涌的金芒，突然想起前世被慕华安背叛时，也是这样的无力感，\"师尊，我......\"
\"无需自责。\"黎玄澈指尖轻轻叩了叩她的剑鞘，九尾狐特有的沉稳声线透过灵力传入耳中，\"你已做得足够好。\"他的拇指抚过她发间晃动的狐毛发簪——那是他用自己尾尖最细的绒毛所制，此刻正泛着微弱的银光，\"看。\"
慕星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枯萎的灵泉空间里，那株最中央的赤焰草竟抽出了新芽。
因果逆转虽抽走了灵泉力量，却也激发了血脉里沉睡的生机——这是她作为九尾玄天狐后裔的本能，在绝境中自我修复。
\"星黎！\"慕绾月突然低喝。
她的匕首尖正抵住脚边一只刚爬出来的血傀儡，那傀儡的脸竟是方才被紫萱识破的玄微子分身。
慕绾月鬓角的汗珠砸在石面上，平日精心打理的发髻早散成乱草，\"这些血傀儡在吸收符咒里的怨气！\"
钟离跪在血池边猛地抬头，他怀中的玉牌正在发烫。
原本安静的母魂突然发出尖啸，玉牌表面浮现出与石壁符咒相同的纹路：\"是我娘的锁魂咒！
玄微子用她的魂魄做引子，连带着所有被镇压的怨魂......\"
\"布阵！\"云阡润的声音从洞穴角落传来。
这位向来沉稳的阵法师此刻额头全是冷汗，指尖在地面划出的符文泛着幽蓝光芒，\"我用千幻神宗的护心阵护住玉牌，风前辈，麻烦你守住东边石壁！\"
风无痕的剑已经出鞘。
他的道袍被之前的剑气撕成碎片，露出胸膛狰狞的伤疤——那是当年被凌霄仙尊追杀时留下的。
此刻他背靠着云阡润布的阵眼，剑尖挑起一团黑雾：\"小丫头们，加把劲！
老子活了两百年，还没输过！\"
玄微子的笑声突然拔高，混着百种不同音色的重叠，震得洞顶石屑簌簌落下：\"慕星黎，你以为用因果逆转就能改写命运？
当年你娘为保你血脉，被我剥了九尾；如今你为救这些蝼蚁，连灵泉都快榨干——\"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黏腻，像是毒蛇吐信扫过慕星黎的耳垂，\"知道为什么你每次逆转因果，灵泉里的灵草就枯萎吗？
因为这方空间本就是你娘用半条命换的，你每用一次，就是在啃她的骨血！\"
慕星黎的瞳孔剧烈收缩。
前世她从未听过这些秘辛，此刻却有滚烫的记忆突然涌进食海——雪地里，白狐形态的母亲将她推进空间裂缝，九条尾巴被玄微子的锁链生生扯断，血珠溅在空间壁上，凝成灵泉的最初模样。
\"住口！\"她挥剑斩向最近的符咒，冰魄剑的寒光却被黑雾弹开。
灵力反噬让她喉头一甜，却在看见黎玄澈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九尾此刻完全展开，每根狐毛都燃着金色火焰，将试图靠近的黑雾灼成灰烬。
\"星黎，看这里。\"黎玄澈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跳动着与她血脉同频的韵律，\"我能感应到，你娘的灵识还在空间里。
她在说......\"他的声音突然发哑，\"她说，她的女儿比她更勇敢。\"
慕星黎的睫毛剧烈颤抖。
灵泉空间里，那株赤焰草的新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叶尖渗出一滴露珠，滴在她识海里，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突然想起方才因果逆转时，灵泉深处闪过的白影——原来不是错觉，是母亲在护着她。
\"玄微子。\"她抹去嘴角的血，冰魄剑上的冰晶突然凝结成九尾形态，\"你说我在啃娘的骨血？
那你可知，我娘的骨血里，养着能烧尽一切阴邪的......\"她手腕翻转，剑指石壁上最亮的符咒，\"狐火！\"
洞穴里突然腾起金色火焰。
那火不是从黎玄澈的狐尾，而是从慕星黎的血脉里烧起来的，顺着冰魄剑的剑刃窜向石壁，所过之处，符咒里的怨魂发出凄厉尖叫，玄微子的声音出现了裂痕。
\"这不可能......你才五尾！\"玄微子的音调终于有了慌乱。
\"五尾又如何？\"慕星黎踩着满地碎冰向前，每一步都震得洞穴摇晃，\"我娘用九尾护我一命，我便用这五尾，护她一世安宁！\"她挥剑斩向青铜傀儡，冰与火在剑刃上交织，\"因果逆转是代价，可我慕星黎的命，从来由我自己定！\"
青铜傀儡的黑纹在狐火中簌簌剥落，石壁上的符咒逐一熄灭。
最后一道符光消失时，玄微子的声音突然变得虚无，像是被风卷走的残叶：\"你会后悔的......因果循环，你保得住今天，保不住......\"
\"住嘴！\"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扫过慕星黎身侧，将最后一缕黑雾拍进血池。
他转身时，狐毛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却仍有金芒在眼底流转，\"这里没有因果，只有我与星黎。\"
洞穴重新陷入寂静。
钟离怀里的玉牌终于凉了下来，母魂的呜咽化作一声叹息；紫萱的铜铃不再震颤，她瘫坐在地，对着慕星黎露出带血的笑；风无痕的剑垂在身侧，却朝慕星黎比了个大拇指；慕绾月的匕首掉在脚边，她望着石壁上残留的焦痕，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慕星黎靠在黎玄澈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灵泉空间里，赤焰草已经开出了第一朵花，香气顺着识海漫进鼻腔，让她有些恍惚。
她刚要开口，却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金石摩擦声——像是某种机关被启动的轻响。
\"星黎......\"黎玄澈突然收紧手臂。
他的耳尖微动，望向洞顶某处，\"上面有东西。\"
慕星黎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洞顶的石缝里，不知何时渗出了黑色液体，正顺着石壁缓缓流下，在地面积成小潭。
那液体泛着诡异的紫芒，竟与玄微子方才的声音有几分相似。
她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这感觉太熟悉了——前世慕华安背叛她时，她也这样后颈发凉，预感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师尊......\"她攥紧黎玄澈的衣袖，\"这黑潭......\"
\"是寂灭之力。\"黎玄澈的瞳孔缩成竖线，九尾狐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玄微子没说实话，他真正的后手......\"
洞顶的石缝突然裂开。
一道黑影裹着腥风坠落，在黑潭里溅起涟漪。
那影子的轮廓逐渐清晰，竟是具穿着玄色道袍的骸骨，眉心嵌着颗泛着幽光的珠子——正是方才被封印的玄微子主魂！
\"我早说过。\"骸骨的下颌开合，发出玄微子的笑声，比之前更刺耳三分，\"你改得了一时因果，改不了......\"
慕星黎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那具骸骨，突然想起方才因果逆转时，灵泉里闪过的白光——天机子的残魂说要与灵泉融为一体，难道是为了......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将她推开。
骸骨的指尖射出黑芒，正擦过她方才所站的位置，在石壁上烧出焦痕。
慕星黎扶住石壁站定，望着黎玄澈与骸骨缠斗的身影，听着玄微子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
她能感觉到灵泉空间里的赤焰草正在迅速枯萎，修为倒退带来的乏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却在看见黎玄澈为她挡下攻击时，突然生出一股狠劲。
\"玄微子。\"她抹掉嘴角的血，冰魄剑重新凝出九尾形态，\"你说我改不了命运？\"她望着黎玄澈被黑芒划破的衣袖，望着同伴们重新站起的身影，突然笑了，\"那我偏要逆天改命，改到你连残魂都不剩。\"
洞顶的黑潭还在扩大，玄微子的笑声混着寂灭之力的嘶鸣，在洞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慕星黎握紧冰魄剑，望着黎玄澈向她看来的目光，突然觉得，所谓命运——
大抵是用来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