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刚从青铜鼎上抽离，那股热流便如活鱼般在她经脉里横冲直撞。
她踉跄着后退，喉间泛起甜腥——这力量比她想象中更暴烈，像要把她的骨肉都熔成金浆重铸。
余光瞥见黎玄澈冲过来的身影，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聚焦：\"师尊，遗迹要塌了！\"
黎玄澈的九尾早如银瀑般展开，尾尖的银铃震得嗡嗡响。
他伸手接住踉跄的慕星黎，掌心覆在她后心，一道清凉神力顺着衣料渗进去，替她压制翻涌的灵力：\"我在。\"他声音低哑，眼尾的红痣被石屑溅得发暗，\"云阡润，风无痕，跟紧。\"
云阡润的指尖还掐着阵诀。
她抬头望了眼头顶摇摇欲坠的石梁，发间青玉簪\"咔\"地裂开一道缝——这是她用了三百年的本命阵器。\"风公子，\"她拽了拽风无痕的衣袖，软剑出鞘的清鸣混着碎石滚落声，\"左边第三根石柱在渗黑血，是邪修标记。\"
风无痕的软剑已经泛出幽蓝。
他护在两人身后，剑花旋开挑飞擦过云阡润鬓角的碎石：\"我盯着。\"目光扫过慕星黎泛着金芒的背影，喉结动了动——那光太像他在凌霄仙尊密室里见过的古籍插图，画中神尊踏碎幽冥时，周身便缠着这样的金焰。
\"快！\"慕星黎突然拔高声音。
她能清晰听见头顶穹顶的裂纹在扩大，像巨兽在撕咬岩石。
心脏处的\"小太阳\"烧得更旺了，金芒从她指缝溢出，在地面投下九尾虚影——那是她方才在鼎中\"梦境\"里见过的，银发少年身边的神狐。
黎玄澈的脚步顿了顿。
他望着地面那道虚影，喉间泛起咸涩——三百年前，他也是这样护着她的。
那时她还是襁褓里的小狐狸，被邪修追杀，他用九尾裹着她躲在寒潭底，听着头顶刀兵相撞的声响，发誓要护她永生。
\"轰——\"
头顶石梁终于断裂。
慕星黎猛地转身，掌心赤金星纹爆亮，金木水火土五色光晕在身周流转。
她咬着牙稳住即将坍塌的石壁，额角渗出冷汗：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神器的力量她只能勉强驾驭三分。
黎玄澈的九尾突然收紧。
他将慕星黎整个人护在怀里，九尾尖的银铃炸成一片清响，每一根银毛都凝着神力，将砸下的碎石弹得粉碎。\"阿黎，\"他贴着她耳际低唤，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把力量引到我这里。\"
慕星黎一怔。
她能感觉到他的神力如藤蔓般缠上自己的手腕，顺着血脉往上爬，像在给暴烈的灵力套上缰绳。
心脏处的灼热竟真的缓和了些，她抬眼望进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方才他说\"我永远在这里等你\"时的泪——原来他早知道她是谁。
\"小心！\"云阡润的尖叫划破石屑纷飞的空气。
慕星黎猛地转头。
半透明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窝深陷如黑洞，指甲长得能勾住石壁。
最前面的那只张着嘴，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那根本不是幽灵，是被邪术炼过的\"活尸\"，连魂魄都被抽走了。
\"退到我身后。\"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
他松开慕星黎，周身腾起雪色雾气。
当雾气散去时，他身后竟也浮着九条银尾，比慕星黎的更修长，每根尾尖都缀着星子般的光。
活尸群在他的气势下顿住，接着发出更凄厉的尖啸，竟舍了慕星黎，直朝黎玄澈扑来。
\"师尊！\"慕星黎急了。
她心脏处的小太阳突然灼烧起来，金芒从她瞳孔中迸发，一道金膜\"砰\"地展开，将活尸群弹开数丈。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调用神器力量，只觉眼前一白，险些栽倒。
黎玄澈转身接住她。
他的九尾扫过她后颈，替她理顺乱发：\"傻阿黎，\"他低笑，眼尾的红痣因神力翻涌而发亮，\"它们怕的是我身上的神尊印，冲我来才安全。\"
云阡润的阵盘突然亮起。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阵盘中心，地面腾起青色光网：\"困仙阵！\"风无痕的软剑趁机刺出，幽蓝剑刃穿透三只活尸，它们的身体像被戳破的纸人，\"唰\"地散成黑雾。
\"走！\"慕星黎拽着黎玄澈的衣袖。
她能感觉到遗迹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出口就在前面！\"
黎玄澈没说话。
他望着她发间闪烁的星纹，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九尾如利箭般劈开活尸群。
云阡润和风无痕紧随其后，阵盘与软剑交替出击，在活尸群中辟出一条血路。
当清晨的天光终于漫进瞳孔时，慕星黎的脚步顿住了。
他们站在遗迹入口的断崖上。
原本青翠的山谷不见了，暮色中，天空裂出一道黑缝，像巨兽的嘴，漩涡中心翻涌着墨色雾气，连月光都被吸了进去。
风卷着黑雾扑过来，带着腐肉般的腥气，刮得人皮肤生疼。
\"那是......\"云阡润的声音发颤。
她的阵盘在掌心发烫，指针疯狂旋转，\"幽冥裂缝？
怎么会突然出现？\"
风无痕的软剑\"当\"地坠地。
他望着漩涡，脸色比雪还白：\"三百年前，凌霄仙尊用禁术召唤过类似的东西......当时死了整整三个宗门的人。\"
慕星黎没说话。
她望着漩涡中心翻涌的黑雾，心脏处的小太阳突然跳得急促，像是在警示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有团温热的光，和黎玄澈心口的星纹，此刻正隔着衣物，烫得她指尖发疼。
黎玄澈的手覆上她的手背。
他望着漩涡，银尾在身后缓缓摆动，声音低得像叹息：\"阿黎，你感觉到了么？\"
\"什么？\"
\"这雾气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着金芒的瞳孔上，\"有你的味道。\"
慕星黎猛地抬头。
她看见黎玄澈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极了前世坠崖时，那个她以为不存在的怀抱——原来他一直都在，原来这力量，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
漩涡的轰鸣突然变大。
黑雾里传来细碎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雾而出。
慕星黎望着黎玄澈泛白的指节，又看了看云阡润攥紧的阵盘、风无痕重新拾起的软剑，突然笑了。
\"怕什么？\"她抽出黎玄澈的手，掌心的星纹与他心口的星纹遥相呼应，金芒交织成网，\"我们不是还有彼此么？\"
黎玄澈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
他的尾尖卷起她一缕发丝，声音轻得像梦：\"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漩涡中心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
一声嘶吼穿透雾气，震得山崖簌簌落石。
慕星黎望着逐渐扩大的黑暗漩涡，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这力量，似乎才刚刚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