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笼罩千幻神宗时，主殿上方的夜空突然泛起令人牙酸的震颤。
慕星黎正盯着被五行困阵绞碎的最后一个玄衣修士，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那是前世被噬魂咒穿透心口前，天地灵气扭曲的征兆。
\"来了。\"她低喃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腰间的神族玉佩泛起温热，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涌，像有团火在骨髓里烧。
黎玄澈本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茶盏碎成齑粉的瞬间，他已旋身将慕星黎护在身后。
九根银白狐尾在暮色中翻涌如浪，每一根毛尖都凝着冰晶，神族威压如实质的墙，将观礼台周围三尺内的灵气压成漩涡。
\"咔嚓——\"
裂帛般的声响撕裂夜空。
主殿正上方的天幕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星光像碎银般漏下来，却裹着腐肉与冤魂的腥气。
为首的灰袍老者踏空而立，广袖垂落处露出半截枯槁手腕，正是凌霄仙尊。
他身后跟着数十名黑袍修士，每个人身上都缠着若隐若现的黑雾，正是修炼噬魂咒的邪修。
\"慕星黎。\"凌霄仙尊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震得屋檐下的铜铃嗡嗡作响，\"你既已觉醒神族血脉，何必负隅顽抗？
乖乖束手就擒，还可保全宗门。\"
慕星黎往前半步，黎玄澈的狐尾在她腰后轻轻一绊，又将她扯回半尺。
她抬头望进老者浑浊的眼底，前世被他亲手剜去灵核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还信着\"养父\"的谎言，直到看见他袖中露出的凌霄仙宗令牌。
\"保全宗门？\"她冷笑一声，喉间泛起血腥气，\"你害我一世，屠我满门，今日...我要你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她体内的五行灵力轰然炸开。
青、赤、黄、白、黑五道灵光从她指尖迸发，在头顶交织成九尾虚影。
那虚影每晃一下，天地灵气便如潮水般倒灌，观礼台下的弟子们只觉浑身一轻，连方才打斗的疲惫都散了大半。
黎玄澈侧头看她，眼底的冰棱融成春水。
他伸手轻轻按住她发顶，传音入密：\"记住，我在。\"
\"好。\"慕星黎的睫毛颤了颤，将涌到眼眶的热意压回去。
前世她孤立无援，这一世...她抬眼望向身侧银发如瀑的男人，他的狐尾仍将她圈在中央，像座永远不会倒的山。
\"不知死活。\"凌霄仙尊抬手就是一掌。
那掌风裹着黑雾，所过之处，千幻神宗刚修复的护山大阵竟如薄纸般裂开蛛网纹。
观礼台的飞檐被掀翻三片，砸在广场上发出闷响。
黎玄澈的瞳孔缩成竖线。
他仰头长啸，声音震得云层都散了。
九根狐尾突然暴涨至千米，银白的毛发间流转着星辉，原本清俊的面容泛起兽类的轮廓——这是神族九尾玄天狐的本体。
他庞大的身躯横在慕星黎与凌霄之间，狐爪拍向那道黑雾掌风时，地面裂开数道深沟，碎石腾空而起又重重砸下。
\"你竟敢动我所护之人。\"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日的清冽，混着兽类的低哑，震得邪修们耳膜生疼。
这是他活了数万年，第一次动了真怒。
慕星黎趁机转身，对躲在观礼台后的云阡润比了个手势。
云阡润的指尖在虚空连点，原本被震碎的阵法突然泛起蓝光——她早将慕星黎新创的五行阵纹融入护山大阵，此刻正顺着裂缝重新编织。\"星黎！
左边第三根望柱！\"她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
\"风无痕！\"慕星黎反手甩出一张火符，烧穿扑来的三个邪修，\"去断他们的后援！\"
风无痕正握着刻刀在敌群中穿梭。
他的衣襟染了血，却不是他的——方才他用刻刀挑断了两个邪修的手筋。
听见召唤，他抬头露出白牙一笑，袖中突然弹出半块玉牌——那是紫霄仙宗内门弟子的信物。\"墨寒！\"他高喊一声，往敌阵最深处冲去，\"你师父当年害我全家时，可曾想到今日？\"
广场上的喊杀声突然拔高。
慕星黎咬破舌尖，鲜血滴在玉佩上，空间灵泉的雾气从玉佩里涌出来，所过之处，邪修们的噬魂咒竟开始反噬。
有个邪修的手臂突然烂成白骨，他惨叫着去抓同伴，却把对方的脸也腐蚀出个洞。
\"好！\"云阡润拍掌，指尖的阵旗挥得更快，\"星黎的灵泉能克制噬魂咒！
大家往灵泉范围靠！\"
黎玄澈的狐尾扫过空中，将三个试图偷袭慕星黎的邪修拍成肉泥。
他的狐爪上还沾着黑血，却分出一根狐尾卷住慕星黎的腰，将她提到半空：\"小心他的天劫引！\"
凌霄仙尊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掐了个复杂的法诀，头顶的空间裂缝突然渗出紫雷。\"慕星黎，你以为有只老狐狸护着就能赢？\"他的指甲暴涨三寸，刺破掌心按在胸口，\"我抽了三十座凡人城的生魂，今日便用这天劫引，抽干你的神族血脉！\"
紫雷裹着黑雾劈下来时，慕星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见黎玄澈的狐眼突然泛起血色，他张嘴吐出一团金红的血雾，那血雾竟逆流而上，将紫雷裹在中间。\"以神族精血封印术式，他不要命了？\"她急得去抓黎玄澈的狐毛，却被他用狐尾轻轻推开。
\"星黎，动手！\"黎玄澈的声音里带着虚弱，\"我撑不了多久。\"
慕星黎咬碎银牙。
她的九尾虚影突然凝实，九条狐尾扫过之处，天地灵气疯狂汇聚。
她抬起手，掌心凝聚着比月光更亮的光球——那是神族血脉与五行灵力的融合。\"去！\"她指尖一推，光球如利箭般穿透凌霄仙尊的胸膛。
老者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慕星黎的灵力震碎了喉骨。
他的身体缓缓往下坠，砸在主殿的飞檐上，又滚落到青石板上，死不瞑目。
广场上的喊杀声突然静了。
云阡润的阵旗\"啪\"地掉在地上，风无痕的刻刀当啷落地。
弟子们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凌霄仙尊，又望向半空中还保持着攻击姿势的慕星黎，以及那只庞大的九尾银狐，全都忘了呼吸。
夜风卷起血雨腥风。
凌霄仙尊的尸身缓缓从空中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个血坑。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指缝里漏出半张泛黄的纸——那是当年他与慕华安勾结的密信。
慕星黎顺着黎玄澈的狐尾滑下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本体。
他的狐毛失去了光泽，银白里透着灰。\"师父...\"她的声音发颤，\"你怎样了？\"
黎玄澈勉强将狐头凑到她手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
他的狐眼里映着她的脸，慢慢变回人形。\"无妨...\"他扯出个苍白的笑，\"只是...需要睡几日。\"
慕星黎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鹤鸣。
她抬头望去，只见东边的天空泛起诡异的青雾，像是...另一个空间裂缝在酝酿。
血雨还在落，打湿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