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中继端口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绿光，像一颗悬而未决的心跳。林晚的手指贴在控制面板边缘，没有移开。三分钟前的那次短连接已消失，但数据残留的波动轨迹还在日志里留有痕迹。
她调出热源扫描界面，低声对苏悦说：“启动纳米粒子追踪协议。”
苏悦立刻接通调查组频道。那边回应得很快——员工宿舍b栋三楼西侧，夹层通风管道上方出现异常温差区域，与周涛体内药物释放的信号特征吻合。
“别惊动他。”林晚补充，“让安保从地下管网切入，封锁出口就行。”
命令传下去后，大厅陷入短暂的静默。科研组正在模拟系统日常运行状态，所有警报层级降为静音模式，只保留底层监控。金融防御系统的负载曲线平稳得近乎刻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晚知道，对方在看。
果然，二十分钟后，那个被标记的中继端口再次尝试建立连接。这次持续了不到半秒，目标仍是审计接口模块的测试通道。
“他们想试漏洞。”苏悦盯着攻击路径回溯图，“但没敢放大流量。”
“不是不敢。”林晚摇头，“是在确认我们有没有反应。一旦我们拦截，就会暴露反制节点。”
她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方，目光扫过全场。“通知科研组，准备沙盒镜像切换；市场组待命，随时发布紧急声明；调查小组，等安保就位，立即突入。”
话音刚落，警报声骤然响起。
海外攻击流量瞬间飙升，新型变种病毒通过中继端口注入，直扑审计接口。屏幕上，红色警告框接连弹出，系统响应延迟从毫秒级跳升至临界值。
“主通道受压！”科研组负责人喊道，“热备切换需要八秒，病毒可能在这期间激活焚毁协议！”
林晚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即睁开，凝视站在操作台前的主程序员双眼。视野中，对方脑海的信息如水流般浮现：应急预案第三项——提前预载热备环境，在病毒进入核心区前完成强制跳转。
她睁眼，立刻下令：“跳过验证流程，直接触发双通道切换，现在！”
指令下达的瞬间，系统负荷剧烈震荡。大屏上，原本奔涌向审计模块的数据流猛地转向，在毫秒之间完成了主备系统交接。病毒被完整导入预设的沙盒镜像区，隔离成功。
“封锁完成！”科研组传来确认。
几乎同一时刻，调查小组汇报：“周涛已控制，正在带离现场。”
林晚没有放松。她转身调出审讯室实时画面，看到周涛被按在座椅上，脸色发白，额头渗汗。他的手腕内侧有一道浅痕，像是近期植入过什么东西。
“神经抑制器。”苏悦低声说，“一旦施压就会触发记忆清除。”
林晚沉默几秒，然后接通投影系统。一段经过还原的日志影像开始播放——画面中清晰显示，周涛的工牌在b区机柜前刷过，随后加密数据经由中继端口外传，时间点与海外攻击节奏完全同步。
她再调出另一份文件：一份来自内部监察部门的密件，内容是周涛母亲已在昨夜被转移至安全住所，并由专人看护。
影像放完，她走进审讯室，站在周涛面前。
“你家人很安全。”她说，“只要你现在说出来，他们就不会被牵连。”
周涛抬头，眼神剧烈晃动。“你们……早就盯上了我？”
“从你第一次离开医疗区就开始了。”林晚平静地回答，“镇定药里的纳米粒子不是普通添加剂，而是追踪信标。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每一步都在我们的监控下。”
周涛嘴唇颤抖，手指抠进座椅扶手。
“我只是想拿到一笔钱……”他声音发抖，“他们答应给我五百万，只要我在权限交接时打开后门……我没想毁掉整个系统！”
“谁给你的指令？”林晚问。
“一个邮箱……自动转发……我不知道真实身份……”他喘着气，“但我见过一次中间人，在城南数据中心的维护通道……他戴着手套，说话带着电子变声器……但他左手少了一根小指……”
林晚记下细节，转身走出审讯室。
回到主控台，她立即下令：“把‘少一根小指’的特征加入人脸识别库，重点排查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进出各数据中心的人员；同时将周涛供述的所有联络节点列入黑名单，全面阻断通信路径。”
苏悦在一旁快速记录并传达指令。
几分钟后，市场团队接入通讯：“监管部门同意联合发布声明，我们现在可以对外公布内奸落网和系统防御升级的消息。”
“发第二套文案。”林晚说，“加上一句话：‘所有攻击源头已被定位，相关证据已移交执法机构。’”
声明发布后不到十分钟，舆情监测显示信任指数开始回升。几家大型投资机构陆续发布公告，表示恢复交易评估流程。资金流动图上，停滞已久的跨境结算通道重新出现活跃信号。
科研组也传来好消息：沙盒中的变种病毒已被彻底解析，防御补丁正在全网推送。第三方审计机构确认接口安全性达标，首批验证报告即将公开。
林晚坐在主位，双手搭在控制面板两侧，目光落在窗外。云都的夜空依旧沉静，高楼间的灯光连成一片，像未曾中断过的星河。
苏悦走过来，轻声说：“攻击流量下降到正常阈值以下，系统运行稳定。”
林晚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大厅里，有人开始低声交谈，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连续几十小时的高强度应对终于告一段落，危机的链条被一环环拆解干净。
她摘下耳麦，轻轻放在控制面板右侧。
就在这时，主控屏右下角突然跳出一条新提示：全球资金流动热力图中，亚太区域某个离岸节点的能量聚集峰值达到临界线，随后迅速衰减。
那不是攻击信号。
是撤退。
她盯着那一闪而过的红点，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苏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屏幕，“他们走了。”
林晚没有回应。她想起周涛说的那只缺失的小指，想起那个隐藏在民用网络中的中继端口，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踏入职场时，赵铭站在会议室门口对她微笑的样子。
有些事结束了。
有些事才刚开始。
她坐直身体，重新戴上耳麦，按下内部通讯键：“召集科研、市场、监察三方负责人，十五分钟后开会。议题：系统冗余架构长期优化方案。”
话音落下，她抬手调出权限管理后台，将周涛的名字从所有项目组中移除。光标停顿片刻，又新增了一条审批记录：建议设立独立技术审计委员会，直属联盟最高决策层。
苏悦站在一旁，看着她逐一关闭警戒模式，恢复常规调度流程。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林晚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颅内的钝痛已经退去大半。“还能再撑几个小时。”
她最后看了一眼主屏。数据流平稳流淌，审计接口开放状态持续在线，第三方验证进度条已走到百分之九十七。
她的手指悬在最终确认键上方，缓缓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