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刚暗下的第三秒，林晚的手已经按在了通讯频段切换键上。她没有抬头看苏悦，声音压得极低：“调b-7地下管网的热成像回传。”
主控台屏幕闪出残缺图像，三秒钟后定格。六名调查小组成员的身影出现在狭窄通道内，前方是锈蚀严重的金属门框，头顶管道滴水，在红外图中呈现为不断闪烁的白点。
“他们进去了。”林晚说，“时间节点和预判一致。”
苏悦站在她侧后方，手指快速滑动终端：“但最后十秒信号被截断，不是中断，是……被吸走的。”
林晚没回应。她盯着那扇门的位置，脑海中回放刚才的画面——门缝下方渗出的雾气呈淡银紫色，与广场弧光同频，却更稠密。这不是扩散，是聚集。
她按下内部通联：“启用老式无线电中继器，派技术员带屏蔽箱去最近的地井口架设临时信号塔。现在就去。”
指令发出后，她转向监察席：“查过去十分钟内所有接入系统的后台进程，尤其是设备自检类程序。”
“已经在筛了。”技术人员头也没抬，“但有个问题——我们发现b-7区域的传感器在三十秒前自动重启过一次，日志显示是‘温度异常触发校准’，可那里根本没有温控模块。”
林晚眼神一沉：“把那段代码单独提取出来。”
她话音未落，苏悦忽然靠近一步：“生物监测手环还有信号吗？”
“有，但数据严重失真。”林晚调出波形图，“心率、血压都在正常区间浮动，可波动节奏完全一致，像是……被统一调控过的。”
两人对视一眼。这种同步性不属于自然生理反应。
林晚立即下令：“通知外围安保，封锁b-7半径五百米范围，禁止任何非授权人员靠近。同时让无人机保持高空悬停，不得下降至八十米以下。”
苏悦点头离开去传达命令。林晚独自留在中央席位，目光扫过战术板上的红点——那是调查小组最后上传位置。她抬起右手，凝视监控画面上一名队员的脸部特写。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视野瞬间模糊，随即涌入混乱影像：潮湿的墙面上浮现出扭曲符号，有人低声说话，语速极快，听不清内容；接着是一阵尖锐鸣响，像是金属刮擦玻璃。她的太阳穴开始胀痛，眼前画面碎裂成无数黑斑。
能力持续时间结束。
林晚缓缓放下手，呼吸略重。她没看到任何意识活动，只感受到一股排斥力，仿佛她的探知被某种屏障弹开。
“不行。”她低声说，“距离太远，环境干扰太强。”
苏悦这时端着一杯水回来，见她脸色不对，立刻警觉：“你用了几次？”
“两次。”林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微烫，“还剩一次。”
“别硬来。”苏悦语气紧了些，“上次强行延伸范围，你在床上躺了两天。”
林晚没答，只是将杯子放在桌角。她转而调出城市地质数据库，输入b-7坐标。系统反馈出一组历史资料：该区域百年前曾建有一座私人宗教场所，名为“归静堂”，主殿地基深达十八米，与现存地下管网结构部分重叠。
“难怪信号不稳定。”她说，“岩层含磁量超标，加上人为建筑改造，形成了天然屏蔽层。”
她又比对了此前捕捉到的能量频率，发现迷雾出现时，次声波读数始终维持在4.2赫兹左右，恰好接近人类浅睡眠阶段脑波频率。
“这不是单纯的物理障碍。”林晚敲下回车键，“它会影响人的感知节奏。人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会不自觉地跟着它的频率走，意识变得迟钝，甚至产生幻觉。”
苏悦皱眉：“所以调查小组传回的数据看似正常，其实可能已经被污染了？”
“不止是污染。”林晚指向波形图中一段平滑曲线，“你看这里，六个心跳峰值完全同步，误差小于0.03秒。现实中不可能做到这么精确，除非他们的生理状态被外部干预。”
话音落下，监察席突然出声：“林晚，我们收到一段逆向信号。”
所有人抬头。
“不是来自调查小组，是从他们佩戴的手环里反向推送出来的。原始数据全是噪音，但我们做了增强处理，提取出一段微弱的心跳序列。”
林晚迅速调阅。那段波形依旧规律，但在每分钟的第十七秒，都会出现一次短暂停滞，持续约0.8秒，然后恢复正常。
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起身走到主控屏前，用笔圈出时间点：“这个间隔，和迷雾脉动周期一致。他们在被影响，但还没失去自我意识。每一次心跳暂停，都是他们在抵抗。”
苏悦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在用身体传递信息？”
“不是主动传递。”林晚声音冷静，“是本能挣扎。当外界压迫达到峰值时，他们会下意识绷紧神经，导致心脏受到轻微抑制。这是他们在告诉我们——他们还清醒。”
她转身下令：“继续监听手环信号，重点捕捉每分钟第十七秒的变化幅度。如果有增大趋势，说明他们正在尝试反击。”
就在这时，科研组传来消息：b-7区域地下岩层结构与古籍记载中的“隐态共鸣点”高度吻合，此类地点在过去曾多次记录到无法解释的能量聚集现象。
林晚听完，沉默片刻，再次看向监控画面中那扇锈蚀的门。
“他们不是误入。”她说，“是被引进去的。”
苏悦走近：“你是说，对方知道我们会派人去？”
“不只是知道。”林晚调出系统日志，“你看这里——所有追踪路径上的摄像头，都在同一毫秒级时间窗口内清空了数据。手法干净利落，像是预设程序自动执行。这不是应对，是布局。”
她逐条排查后台进程，最终在一个名为“thm_calibrate”的伪装程序中发现了加密包。破译后，屏幕上只跳出两个字：
退场。
林晚盯着那两个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顿。
苏悦站在她身旁，声音压得很低：“这是冲你来的警告。”
“不是警告。”林晚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变，“是宣战书。”
她拿起通讯器：“通知技术组，原地查封所有同类服务器，不准任何人接触。同时启动备用链路，我要一条完全离线的指挥通道。”
“你还打算再派人进去？”苏悦问。
“不。”林晚摇头，“现在谁进去，都会被它知道。”
她站起身，走到战术板前，将调查小组的位置标为A点，弧光爆发处为b点，西市交易所为c点，连成三角。又在地图边缘补上三个次要故障区，形成六边形结构。
“这些点不是随机分布。”她用笔尖轻点中心，“它们构成一个闭环能量网络，b-7是入口，也是锚点。对方利用这里的地质特性，把整个区域变成了一个封闭的认知干扰场。”
“那你还能联系上他们吗？”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又一次凝视监控照片，准备第三次开启“心灵洞察之镜”。
苏悦伸手拦住她手腕：“你还剩一次机会。如果失败，接下来面对高层质询、内部动摇，你拿什么支撑判断？”
林晚停下动作。
她知道苏悦说得对。能力有限，时机未到。
她收回手，转而调出全市电力调度图，锁定b-7周边变电站：“切断该区域所有外部供电线路，包括应急备用电源。我要让那个地方彻底断电。”
“可那样也会影响我们的设备运行。”
“没关系。”林晚盯着屏幕，“它依赖能量循环运作，断电会让它的活动节奏被打乱。只要有一点缝隙，我们就能找到突破口。”
命令下达后，大厅陷入短暂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反馈。
五分钟过去，手环信号仍未恢复。迷雾浓度持续上升，黑影活动频率增加，最后一次无人机拍摄显示，通道内已有多个模糊轮廓缓慢移动，方向不定，但始终围绕调查小组所在位置盘旋。
林晚站在主控台前，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水杯边缘。杯中的水早已凉透，水面微微晃动，映出她的眼睛。
她忽然开口：“记下‘退场’这两个字，存入最高权限加密文档。”
苏悦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林晚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那份文件命名为“容器计划”，设置触发条件为“当我的决策连续三次被提前预判时自动公开”。
然后她坐回位置，目光重新落在战术板上。
红点仍在闪烁。微弱，但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