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裹挟赤砂呼啸而过,许逊道袍下摆猎猎作响。
他凝视手中青铜罗盘,盘面二十八宿星纹泛着幽青寒光,坎宫水位偏移,震雷当空——这是《德道经》中记载的“九劫归墟”卦象。
“莫非此地有上古凶煞出世?”他正欲掐算天机,西南方忽有九道黑气冲天而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刺破长空。
腥风扑面,许逊腰间七星剑应声出鞘,剑光如电劈开浓雾,却见九颗狰狞蛇首自雾中探出,每颗头颅皆生血盆大口,暗红信子卷起毒雾如瀑。
“九婴!”许逊瞳孔骤缩。
这凶兽本应在禹王治水时被羿神射杀,怎会重现幽冥界?
九道毒液化作暴雨倾泻,许逊脚踏禹步腾挪闪避。
七星剑绘北斗阵图护体,却在触及毒液时被腐蚀出缕缕青烟。
眼看第二波毒雾袭来,忽有赤红花瓣簌簌而落,每片花瓣触毒即燃,幽蓝火焰将毒液焚成青烟。
“小哥当心!”百丈外古槐树上,红衣女子斜坐枝头,纤足悬空轻晃,腕间银铃随结印动作叮当作响。
她红唇微启吹出妖火,烈焰竟含纯阳之气,与寻常妖修大相径庭。
九婴九首齐转,许逊趁机咬破指尖,以精血在剑身画出降魔符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咒文未竟,东北方骤起雷鸣。五道紫电劈开毒雾,邋遢道人踏雷而至,手中铜炉腾起三昧真火:“兀那畜生!敢伤我玄真子的丹材!”
许逊这才发现九婴盘踞处生着三株血灵芝——正是炼制九转还魂丹的主药。
玄真子甩出七枚铜钱,落地成北斗阵势,竟将方圆十丈毒雾吸入铜炉。“道友助我!”他朝许逊喊道:“取它左首第三目!”
七星剑引动天枢星光,剑芒如银河倒卷。
九婴左首第三目骤闭,地面突然隆起土包,青铜机关兽破土而出,八条玄铁锁链缠住九婴脖颈。
“天机锁龙阵?”红衣女子飘然落地,红绫卷住许逊后撤十丈:“墨家机关术?不对......”
青衫书生手持罗盘自地底走出,身后三具青铜偃甲咔咔作响:“柳七娘好眼力,此阵经我改良。”他朝许逊拱手:“在下墨青,观星象知此地有变,特来相助。”
九婴在阵中疯狂挣扎,玄真子铜炉化朱雀虚影:“就是现在!”许逊剑指苍穹,北斗七星竟在白昼显形。
七星剑气与朱雀真火贯穿九婴七寸,墨青机关锁链趁机刺入其逆鳞。
柳七娘妖火顺锁链烧入脏腑,九婴轰然倒地化作黑雾。
玄真子扑向血灵芝,墨青罗盘却指向许逊怀中——那里藏着龙虎山河图残片。
柳七娘把玩发梢轻笑:“既然联手诛杀上古凶兽,不如说说真实来意?”她指尖妖火跳跃,“比如......天师府高徒为何孤身入幽冥?”
许逊正欲开口,河图残片突然嗡鸣。
墨青罗盘腾空投射青龙七宿星图,玄真子捧着血灵芝愣住:“苍龙七宿现世?难道九幽镇压的......”
大地震颤,九婴尸体消散处现出地穴,阴风中金铁交鸣声如万千兵甲苏醒。
四人相视,皆知这场邂逅不过是浩劫序幕——
许逊凝望地穴深处,阴风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腥气。
玄真子铜炉中的三昧真火剧烈跳动,火光映照下他布满酒糟鼻的脸庞显得格外凝重。
“不对劲,这地穴......“墨青突然开口,他修长的手指在罗盘上快速拨动,“九婴尸气竟在朝着某个方向汇聚!“
柳七娘妖火凝成火鸟探入洞中,红光照亮了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
许逊注意到通道壁上刻满古老符文,每个符文都散发着不祥气息。
“这些符文......“许逊仔细辨认,“竟是上古镇魔咒!“
玄真子凑近看了看,醉醺醺的眼睛突然变得清明:“不止如此,你们看这里。“他指着一块青铜碑,“此地乃是当年大禹治水时设下的九重封印之一。“
柳七娘红裙舞动,妖火映照下她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狡黠:“所以诸位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那件传说中的神器?“
几人沉默。许逊想起黄钰儿沉睡的面容,不由握紧了七星剑。
墨青看了他一眼,轻叹道:“道友为救人,我为求知,玄真子为丹道,柳姑娘想必也另有图谋。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结个善缘?“
就在这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玄真子手中血灵芝突然绽放出血光,墨青罗盘剧烈震动。
“不好!“许逊脸色一变,“九婴尸气已经完全被吸收了!“
轰隆一声,地穴深处升起滚滚黑雾。
雾中隐约可见一道巨大身影正在成形,散发着远超九婴的可怖气息。
“结阵!“墨青大喝一声,三具青铜偃甲飞速变形,组成一个三才阵图。
玄真子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注入铜炉。
柳七娘红绫飘舞,在空中绘出火焰符文。
许逊抽出河图残片,玉白光华流转。
四人心有灵犀,同时祭出最强法器。
刹那间,金光冲天,地穴内灵力激荡。
黑雾中的巨影似乎被四人气势所慑,略微停滞。
墨青抓住机会,手中罗盘射出一道青光没入雾中。
“果然......“他神色凝重,“是上古战神蚩尤的残魂!当年大禹封印九婴时,竟将蚩尤的一缕残魂也封在此地。如今封印松动,两股力量相互勾连......“
“难怪!“玄真子醉态尽消,“九婴虽是上古凶兽,但不该有如此邪异的尸气。原来是被蚩尤残魂污染了!“
许逊回想起《德道经》中关于上古战神的记载,心中一凛。
若真是蚩尤残魂,今日这一战恐怕凶险异常。
“诸位小心,他要出手了!“柳七娘突然提醒。话音未落,黑雾中探出一只巨手,掌心燃着幽绿鬼火。
四人瞬间各展神通。
许逊七星剑吐霞光,玄真子真火冲霄,墨青机关阵法齐鸣,柳七娘妖火如瀑。
一场惊天大战,就此展开......
蚩尤残魂的巨掌拍落,幽绿鬼火如雨倾泻。
许逊七星剑引动北斗星力护体,剑气化作银河挡住鬼火。
但每一缕鬼火落地,都会化作面目狰狞的战魂,手持锈蚀的青铜戈冲杀而来。
“这些都是上古战死的冤魂!“玄真子一边维持铜炉真火,一边大喊,“不能让它们碰到!“
墨青的青铜偃甲阵法自动调整,三具铜人背靠背组成防御圈。
柳七娘红绫如龙翻飞,妖火焚尽一片片战魂。但更多的冤魂正从地底深处涌出。
许逊心中一动,河图残片竟与这些战魂有某种共鸣。
他凝神细看,发现每个战魂胸前都有相似的符文印记。
“快看他们胸前的印记!“许逊提醒道,“那是某种禁制的一部分。“
墨青罗盘一转,青光闪耀:“果然,这些战魂是被某种大阵束缚,才会听命于蚩尤残魂。如果能找到阵眼......“
“让我来!“柳七娘突然跃起,红裙猎猎。
她在空中连点七下,每一指都引动一缕妖火,勾勒出一个神秘图案。
“七星定魂符!“玄真子惊呼,“你竟然懂得茅山秘术?“
柳七娘嫣然一笑:“略懂皮毛。“她素手一挥,七道妖火没入阵中。战魂的动作突然迟缓下来。
许逊抓住机会,七星剑凌空画符:“天罡镇魔,北斗除邪!“剑光如练,斩断了束缚战魂的无形锁链。
一时间冤魂纷纷解脱,化作点点磷火消散。
蚩尤残魂发出愤怒的咆哮,黑雾翻涌间又一次凝聚实体。
“它要显出真身了。“墨青神色凝重。青铜偃甲咔咔作响,竟在不断变大,隐约可见上古战车的形态。
玄真子一拍铜炉,三昧真火腾空而起,化作一头火焰朱雀。
他掏出酒葫芦痛饮一口:“且让贫道来会会这上古战神!“
许逊却发现不对劲。
河图残片的共鸣越来越强烈,而且竟与蚩尤残魂生出某种感应。
“等等!“他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玄真子纵身跃上朱雀,催动真火扑向黑雾。
然而蚩尤残魂似乎早有准备,黑雾中突然伸出无数铜戈,密密麻麻刺向朱雀。
“小心!“柳七娘红绫卷住玄真子后撤,但仍有几柄铜戈划破他的衣袍。
玄真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中毒了!“墨青皱眉,“这些兵器都沾染了九婴的剧毒。“
许逊看着玄真子手中的血灵芝,灵光一闪:“给我血灵芝!“他一把抓过灵芝,掰下一块塞入玄真子口中。而后将剩余的灵芝抛向空中,七星剑斩出一道剑气。
血灵芝在剑气中化作红雾,竟与河图残片生出感应。
许逊福至心灵,开始吟诵《德道经》中的经文。
红雾与河图残片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一个玄奥的图案。
蚩尤残魂的动作突然停滞,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
“这是......“墨青瞪大眼睛,“上古龙气大阵!“
“难怪!“柳七娘恍然,“传说大禹治水时曾借龙气之力镇压九婴,莫非这河图残片......“
许逊专注维持大阵,冷汗涔涔。
这股龙气之力远超他的想象,若非有血灵芝辅助,恐怕早已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