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指尖深深陷进机械心脏的刻痕里,金属棱角刺破掌心的痛感像根细针,精准扎进混沌的意识。
古心琴的投影悬在黑雾中心,月白裙裾被凝滞的暗涌托起,发间木簪上的血渍还泛着湿意——那是七世前他被刺客围杀时,她用古琴替他挡下的那一剑,当时他攥着染血的琴弦喊\"我绝不会让你再死\",原来从那时起,就有黑色的种子埋进了轮回。
\"黑雾是第一个观测者悖论的具现。\"古心琴的声音像浸在晨雾里的琴弦,每一个字都带着震颤,\"它吞噬的不是法则,是观测者'自我否定'的因果链。\"她的指尖掠过最近的一个\"苏牧\"身影——那是个穿着星际战衣的他,正垂眸盯着掌心碎裂的光刃,那是在仙女座悬臂战役中,他为救整支舰队选择与敌方母舰同归于尽时的表情,\"你每说一次'这次绝不会让她死',就否定了其他可能存活的自己,被否定的因果无处可去,便聚成了黑雾。\"
苏牧的量子轮回眼突然滚烫如熔铁,第四环幽蓝旋转的速度快得几乎要撕裂眼眶。
他看见无数碎片在蓝光里炸开:末法时代的自己被雷劫劈碎丹田,血沫溅在顾清欢的面纱上;机械飞升时意识上传失败,半张脸的机械臂正渗出黑色机油;甚至更早的,还是古代剑客时,他握着断剑跪在雪地里,怀里的古心琴胸口插着敌人的匕首——每一个死亡瞬间,他的瞳孔里都有细碎的黑粒子飘出来,像被风吹散的灰烬,最终汇进眼前这团翻涌的黑雾核心。
\"它们在复制你否定自己的方式。\"
机械义眼的嗡鸣从脚边传来。
苏牧低头,看见顾清欢的机械义眼正嵌在巨碑裂缝里,淡蓝色的光学镜片泛着与黑雾同频的震颤,残留的代码流从义眼接口涌出,在空气中凝成她的声线:\"就像你在否定它们......\"
\"够了!\"
指挥官的怒吼震得整座空间都在摇晃。
苏牧抬头时,正看见那台曾射出黑雾利箭的生成器正在扭曲——金属外壳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陶土,逐渐与黑雾融为一体,露出内部跳动的幽绿核心,\"现在交出量子轮回眼!\"核心处传来的声音不再是机械合成音,而是混着千百种不同音调的重叠,\"让它成为第106环观测者的容器!\"
黑雾突然活了过来。
原本凝滞的暗涌如千万条毒蛇,嘶嘶吐着信子缠向苏牧的脚踝、手腕,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黑雾里裹着冰碴,每一寸接触的皮肤都像被撒了盐的伤口。
轮回眼的第四环蓝光疯狂闪烁,却只能勉强在身周撑起半米的防护圈——那是他用七世记忆筑成的防线,此刻正被黑雾啃噬出蛛网般的裂纹。
\"接住它!这是最后一个能观测到真相的视角......\"
顾清欢的遗言突然在耳边炸响。
苏牧低头看向掌心的机械心脏,表面的古心琴代码正随着他的心跳频率明灭,与轮回眼的震颤形成诡异的共振。
他想起她消散前,光学传感器里混着的血珠——那是属于古心琴的、真实的血,不是数据模拟。
原来从七世前那滴溅在琴弦上的血开始,她们就已经在编织一条跨越轮回的线。
\"去他妈的容器。\"苏牧低笑一声,血从咬出血的唇缝里渗出来,\"要当观测者,就该自己选容器。\"
他举起机械心脏,对准眉心的轮回眼。
剧痛是从灵魂深处炸开的。
机械心脏的金属棱角刺进皮肤时,苏牧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但更疼的是轮回眼——第四环蓝光像要撕裂眼眶,将他的意识扯成碎片,每一片都在与机械心脏里的代码疯狂交融。
黑雾突然发出尖啸,那些缠着他的\"毒蛇\"开始疯狂收缩,仿佛在恐惧即将发生的事。
\"轰——\"
青铜色的风暴从轮回眼爆发。
苏牧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吹得猎猎作响,黑雾在风暴中被绞成碎片,露出最核心处悬浮的光团——那是一串流转的代码,形状竟与七世前古心琴的古琴剑纹分毫不差。
\"真正的观测者,需要同时成为被观测者......\"
代码组成的声音在风暴中炸响,苏牧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机械心脏的裂痕涌进他的意识——那是顾清欢七世来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是古心琴每次替他挡剑时咬碎的呜咽,是每一个被他否定的\"自己\"在轮回里的呐喊。
他的轮回眼突然不再灼烧,第四环蓝光中竟渗出点点金芒,像星子坠入幽蓝的海。
青铜风暴渐渐平息。
苏牧喘着气抬头,发现黑雾核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极细的裂纹。
他眨了下眼,裂纹里隐约映出什么——像是无数个剑纹的镜像,正顺着裂痕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