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号人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只被煮熟的虾米,空气中弥漫着汗酸味和辣椒水的刺鼻气息,仿佛在发酵一般,令人窒息。
阿毛一脚踹向旁边试图抬头的小弟,脖颈上的纹身随着筋肉突突跳动,显得格外狰狞。
光头正用指虎抵着一个镶金牙的赌鬼后腰,那老东西的翡翠假牙磕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他咧着嘴,低声咒骂:“操蛋了——条子抄家,咱不跟着跑?”
话还没说完,阿毛一肘击狠狠撞在他肋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光头抬眼,看见褚瑾从防爆门的阴影里缓步走出。
黑发用一根雕龙铜簪盘得一丝不苟,唇间叼着的烟头红光忽明忽暗,映得他冷峻的面容愈发深邃。
赌场顶上的应急灯管滋滋闪烁,惨白的光线洒在他脸上,竟衬得他脸颊如玉般冷冽。
光头顿时噤了声,心里暗骂自己多嘴。
老大既然说要压服这群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不再多言,转而揪住一个试图窜起来的黄毛赌徒,膝盖狠狠压上对方的腰椎,只听“喀啦”一声脆响,那人顿时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赌桌底下传来一阵手机振动声,屏幕亮起,显示着“杨哥”的拨号界面。
褚瑾踩着厚重的靴子,毫不留情地碾过手机,屏幕在他脚下碎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他弯腰,拎起那个浑身发抖的叛徒打手,烟灰簌簌落在对方青紫的眼皮上,烫得那人一阵抽搐。
褚瑾面无表情,将燃烧的烟头狠狠按在手机屏幕上,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叛徒打手浑身一颤,仿佛闻到了上回化工厂爆炸时汽油桶燃烧的味道,脸色瞬间惨白。
就在这时,赌桌底下突然炸开一蓬木屑,角落里一个佯装被制服的人猛然暴起。
他戴着黑色帽子,帽檐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眼神凶狠如野兽。
他手中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径直朝褚瑾冲来。
\"狗崽子吃里扒外!\"
“宿主小心!!”
7788在惊叫。
阿毛和光头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但那人速度极快,刀锋直指褚瑾的咽喉。
赌场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寒光与褚瑾之间。
阿毛心惊,正想动手。
却见自家老大干脆利落地丢掉了那截快烧完的烟。
刀锋擦着褚瑾喉结过去的瞬间,他顺势后退,后腰已经抵上轮盘赌台。
那人第二刀直接劈开二十摞筹码,纸币像被开膛的鸽子哗啦啦飞溅。
褚瑾反手捞起断成半截的棒球棍,包钢的断口在空气里划出啸叫。
他的动作快、准、狠,一棒子砸在那人手腕上,随即又是往前一捅,正正好好正中他的命门。
棍头楔进腕骨的闷响让阿毛牙根发酸。
那人的刀还没落地,褚瑾膝盖已经顶上对方肋下三寸。
赌桌边看场子的红棍们集体嘶了声,这力度能把人屎尿都顶出来。
那人一个晃神,手上的刀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褚瑾抬脚踹在他心口,把这人踹到了前台的木质桌面,那人喷着血沫撞上高利贷记账台,顿时捂着心口面目狰狞倒地不起,实木桌面当场崩出蛛网裂痕。
一室寂静,唯有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闪烁着嗜血般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突然,手机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咚”,打破了这死寂。
褚瑾微微抬眼,示意手下人看好那个叛变的打手。
他慢条斯理地从风衣口袋里抽出手机,屏幕上“狗哥”两个字明晃晃地跳动着,鲜艳得刺眼。
信息简短而冰冷——
“收网”。
几乎在同一时刻,厚重的铁门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整齐而规律,像是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逼近。
褚瑾放下手机,抬手轻轻一挥,声音低沉而平静。
“开门。”
两个肌肉大汉应声而动,用力拉开沉重的铁门。
门外,一片穿着防爆破服的持枪刑警严阵以待,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室内。
为首的警官正是往日里风情万种的玉姐,此刻她一身警服,英姿飒爽,目光如炬,与之前那个妩媚的“灭绝师太”判若两人。
“这……不是……”阿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目光在褚瑾和玉姐之间来回游移,仿佛试图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找出某种逻辑。
褚瑾却平静极了,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顺从地抬起双手,任由警官将他铐上。他的目光依旧冷峻,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玉姐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了褚瑾一眼
随即高昂起头,亮声说道。
“全部带走。”
她的声音难得沉稳,还带着一丝威严和压迫。
褚瑾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在向她致意。
他的身影在刺眼的警灯下显得孤寂,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
赌场内的灯光依旧闪烁,但那些纸醉金迷的喧嚣早已被冰冷的现实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气息,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褚瑾被反铐双手押出会所时,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座小城又下起了小雨。
外头乌泱泱停着一大片警车,红蓝警灯在雨幕中交错闪烁,将整条街染成冷调的霓虹海。
狗哥捂着受伤的手臂呆在救护车旁边,白色绷带从右手小臂缠到虎口,洇出的血迹像开在雪地上的红梅。
而老大已经被严加看管扣上了警车。
而最令褚瑾意外的是杨哥。
这厮今天居然跑回了浮金,现在正被两个刑警按在警车引擎盖上。
他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沾满泥水,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活像条被拔了毒牙的蛇。
这个往日里笑容里潜藏暗意的男人,此刻正狼狈地朝地上啐着带血的唾沫。
狗哥见褚瑾走了出来,忙让护士给自己手上的绷带打了结,护着伤口快步走到褚瑾身边。
“你早就知道我帮警察干活吧。”
他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火焰在风雨里面飘摇,他一连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他转头看着褚瑾,神色复杂。
话被刺耳的警笛声割裂。
褚瑾不语,微微偏头,目光扫过狗哥绷带边缘露出的陈旧枪伤。
他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算是回答。
“哎——”狗哥呼出一口烟,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
“哥——”。
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人挤过人群,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手上还拿着煮了鸡汤的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