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姝想找借口抵赖过去,毕竟检查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发现破绽。
裴祁看着她,刚刚检查了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现,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他很确定,这个人就是姜宁姝。
可是他找不到证据。
“我下手轻些。”心里深处蔓延起一丝丝绝望的感觉,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他不等姜宁姝回答,直接将她手拨下来,锦帕轻轻擦拭伤口部位。
伤口是真的,血也是真的,皮肤没有任何破绽。
易容术怎会如此高超?
被一直盯着,姜宁姝浑身不自在,有意躲闪,给裴祁上药增加难度。
“郡主想快点结束,那就别躲。”裴祁轻声道。
姜宁姝瘪了下嘴,静静等着。
这么久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想来短时间不会有什么不对。
思及此,姜宁姝在心里震惊云山的医术,当真是无人能及。
因为是面颊,不好包扎,裴祁只上完药,拿帕子遮在伤口处,让姜宁姝摁压。
“多谢裴将军。”
姜宁姝压着伤口,匆匆道出一声谢,起身离去。
裴祁倏忽出声:“听说郡主要去陈府探查,看能不能嫁,斗胆一问,郡主可会来裴府?”
姜宁姝都跑出亭台了,闻声滞住了脚步。
“裴将军有心上人,我怎好横插一脚。”
这话算是变相拒绝了裴祁,把他从未来夫君的名单中踢了出去。
裴祁明显的不乐意了,“我有心上人,跟我迎娶郡主,并不冲突。”他竟恬不知耻说出这话来。
姜宁姝唇瓣不自觉张了张,“真替你的心上人感到不值。”她说完怒瞪他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裴祁握药瓶的手紧了紧,三皇子不可能救了姜宁姝,却迟迟不让她露面,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姜宁姝。
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她是姜宁姝的证据。
裴祁盯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恋恋不舍离开,出宫去巡查大夫,这世上可有什么察觉不出的易容术。
回到寝殿,姜宁姝侧着脸看镜子,真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心中一喜,越发佩服云山。
等了好一会,丫鬟走进寝殿,“三皇子知道此事,让郡主小心行事,明日可借着探查陈府出宫,到时可让神医重新置换一副皮囊。”
姜宁姝点头表示知道了。
翌日,姜宁姝醒来,感觉侧颊火辣辣的疼痛已消失不见了,她抬手触碰,感觉伤口结痂了。
丫鬟拿来镜子照到姜宁姝面前,初晨的阳光投射进房间,姜宁姝这下才看清面颊伤口。
伤痕不长,但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
丫鬟浸湿了帕子,姜宁姝一点点轻轻擦拭,干涸血迹擦拭干净,姜宁姝发现周遭有一层皮卷了起来。
她皱了皱眉,捏住轻轻一撕,竟撕下一大块来。
假皮下面,是她的真实肌肤。
姜宁姝眼睛不自觉瞪大,和丫鬟对视而过,两人心里都是一阵后怕。
皮肤受伤,那层假皮也破裂了,只不过昨日假皮的边缘被温热血液黏糊住了,这才未叫人察觉到不对。
“郡主脸颊受伤,可光明正大戴面纱了。”丫鬟示意姜宁姝别怕,破皮的位置在脸颊,戴上面纱与平常无异。
简单洗漱,姜宁姝戴着面纱出宫了。
去陈府是小,最重要的是让云山重新为自己换一张皮。
马车刚出皇宫就出了问题,凑巧三皇子进宫,便将自己的马车让给了姜宁姝。
掀开帘子,看着躲在里头的云山,姜宁姝心安不少。
“怎会受伤?”云山眼眸里溢满了担忧。
“无事。”姜宁姝从不对云山说什么,因为说了他也没办法。
云山略显心疼看着姜宁姝,“我知道皇宫是龙潭虎穴,你若不想待了,我可想办法带你走。”
云山不忍看着姜宁姝孤身一人在皇宫争斗,尤其她还怀着身孕。
“走?走哪?”姜宁姝有些发笑,她和云山的身世背景都被三皇子调查得一清二楚。
怎么走!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天下之大,一辈子不出现在京城未尝不可。”云山激愤说道。
“嘘!”姜宁姝示意云山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她孤身一人倒无事,可云山身后是一个村子的人,她不能连累。
云山是个聪明人,见状知道了姜宁姝的选择,不愿意离开。
他一时间不再说话,为姜宁姝处理着脸上的伤口。
“新的皮上脸,需要注意什么,你知道。”云山叮嘱。
姜宁姝点了下头。
云山从小学习医术,十几年的医术让他手法高超,没一会就置换好了。
随后她让姜宁姝伸出手,为她探脉。
“孩子如何?”姜宁姝掌心摸上小腹,温柔询问。
“挺好的。”云山漠然道,沉默片刻,他又道:“孩子是哪位大人的?我可找机会去寻他,让他救你出来。”
她以前是裴府养女,有过亲事,那人也是位高权重,应能救出她来。
姜宁姝脑海里闪过裴祁的脸,搭在掌心的手蜷了蜷。
“孩子的父亲,死了。”她决绝道。
云山分不清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话,但能感觉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了,不再说这件事,叮嘱了一些事项。
姜宁姝漫不经心点头应下来。
马车行驶到陈府,外头传来通传声,姜宁姝起身下去。
“我今天说的话,永远算数。”云山低声道。
姜宁姝稍稍回眸瞥他,“我没事,照顾好自己。”
话毕,她掀起一角帷幔,走下去。
帷幔放下,隔绝了云山遥望的视线,他眼底全是哀愁。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身份有别,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也不奢望,只想陪在她面前,看着她平安就好。
他会倾尽所有帮她达到目的。
“郡主!”
邻国郡主和裴府养女身份可不一样,姜宁姝下马车后,就看见陈家人在门口等待着。
看得出来,他们很想让郡主嫁进陈府,来掩盖最近陈府发生的糟心事。
姜宁姝双手交叠覆在身前,轻点了下头,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陈府去。
“郡主请。”陈夫人示意姜宁姝上座。
姜宁姝没有丝毫扭捏,转身坐下,像是第一次来似的,打量过陈府众人。
陈夫人脸上带着浅显笑意,一一介绍陈府的人。
姜宁姝没什么表情,只在心里冷嘲果然身份决定一切,她还是裴府养女时,可从没有这样的待遇。
“大少爷去了边关驻守,若郡主要求,想来皇上会召回。”陈夫人说道。
郡主要是选择嫁陈珏砚,皇上一定会让人去替换他回京的。
不过她还是希望郡主选择嫁陈扶砚。
陈夫人斜眼看向陈扶砚,示意他好生表示表示,最好一举迎娶了郡主。
陈扶砚眸色淡淡,显然对郡主没什么意思。
陈夫人快要被这个小儿子气死了,当初和姜宁姝的大婚,被他一手搅黄。
哎!
也是他们听信了他的话,认为姜宁姝真的浪荡不堪,这才默许了他做出那样的事。
谁知太后身边的嬷嬷去检验了,姜宁姝乃完璧之身。
“本郡主今日来,是为询问一些事。”姜宁姝不苟言笑,异常威严。
陈夫人心沉了又沉,总觉得郡主要询问的事,跟当初大婚之日退婚有关。
“郡主请问。”心里有疑问,陈夫人却不敢说什么,恭敬样子。
郡主可不是姜宁姝,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姜宁姝怎会感受不出他们的变化,为以前自己感到不值的同时,又感慨自己如今也是活出头了。
“听闻陈家两位少爷,与裴府两位小姐接连定下亲事,麻烦陈夫人解释一番,为何会这样?”
问话一出,陈夫人就闭上了眼。
她的猜想果真没错,现在可不能说是他们的错,得把错全部推卸到姜宁姝身上去。
反正她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说起这事全是扶砚的错。”陈夫人第一句话就是指责。
姜宁姝眸子微抬,不信陈夫人真的这么识大体,等着她说后续。
果不其然,陈夫人凝滞片刻又道:“本来与他有婚约的人是裴府大小姐裴姝,谁知那养小姐勾得他失了魂,这才与裴家养女定下亲事,可那养女与陈扶砚定下亲事后,还不安分守己,又去勾了臣妇的长子陈珏砚,这些糟心事想来郡主都有所调查,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夫人知道不能一味说姜宁姝的不适,会让人起疑。
姜宁姝蒙在面纱下的唇角,止不住勾勒起冷笑。
“陈二公子,事情真如陈夫人所说的这般吗?”姜宁姝质问。
陈扶砚扬眉,虽然母亲说得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多。
“是。”
陈夫人赞许眸光,既然姜宁姝承受不住打击跳湖了,那就只能牺牲她,来为她的儿子身上镀金。
姜宁姝涩然视线看着陈扶砚,即使知道他无情决绝,可还是没想到,他可以这般没担当。
“我倒真看看这裴家养女是什么样的,竟勾得陈家两位少爷争抢。”她语气带着嘲讽。
这么容易被勾得失了魂,陈家这两位少爷能是什么好的。
昨日能被裴家养女勾得失了魂,今日就能被她勾得失了魂,明日亦能被旁地女子勾得失了魂。
陈夫人听出郡主的嘲讽,闭着嘴不敢再说什么。
生怕言多必失。
正堂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好一会后,姜宁姝才说道:“既然陈二公子费尽心思与裴家养女定下了亲事,为何要在大婚之日做出那样的事?逼得她跳了湖,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