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散,雨丝依旧缠绵。我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从刺客衣领中撕下的布片,幽冥教的标记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像是某种古老咒语的残章。
“这图案……不太寻常。”顾言澈低声说道,眉头紧蹙,“我曾追查过幽冥教的一桩旧案,他们向来用黑底白纹的鬼面图腾作记号,可这个——”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凝重,“更像是新派分支的标志。”
我将布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真是太子党联合幽冥教动手,那他们的势力恐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庞大。”
顾言澈沉吟片刻,忽然道:“我们得先查清楚这标记的来源,才能确定背后究竟是谁。”
我点头,正欲开口,阿七匆匆推门而入,神色紧张:“姑娘,谢大人那边传来消息,说今早有人在城西发现了幽冥教活动的踪迹。”
“城西?”我与顾言澈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
“看来,我们的线索来了。”我站起身,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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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一抹淡青色。我和顾言澈换上便装,悄然出了宫门,直奔城西而去。
一路上,街道尚且冷清,唯有偶尔几个挑水扫街的仆役在雾气中穿梭。城西本是商贾云集之地,如今却因连日阴雨显得格外萧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们在一间废弃的茶馆外停下脚步,谢明渊已在此等候多时。
“情况如何?”我走近问道。
谢明渊神色凝重:“昨夜子时左右,巡夜的捕快发现几名形迹可疑之人潜入此地,但待人赶到时,只留下几具尸体和这串铃铛。”
他递来一只小巧的青铜铃铛,铃身刻着与我手中布片相似的图案,只是更加繁复,仿佛在诉说着某种隐秘的信息。
“这是……幽冥教内部才有的‘引魂铃’。”顾言澈接过铃铛,仔细端详后低声道,“只有执行重大任务的杀手才会随身携带,用来召唤同伴或传递信号。”
我心头一震:“也就是说,昨晚在这里死掉的人,可能是幽冥教自己的人?”
谢明渊点头:“正是如此。而且这些尸体身上并无明显刀伤,似乎是中毒身亡。”
“毒?”我皱眉,“幽冥教一向擅长用毒,但他们极少自相残杀,除非……他们在清理内鬼。”
顾言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如果他们真的在清理内鬼,那说明这次行动已经出现了纰漏。”
我沉思片刻,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顺藤摸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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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人分头行动,我在阿七的掩护下混入附近一处赌坊,试图从江湖人口中探听些风声。
赌坊里烟雾缭绕,骰子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我坐在角落,装作一个普通的赌徒,一边押注一边侧耳倾听四周的对话。
“听说了吗?幽冥教最近动作频繁啊。”一名瘦削男子压低嗓音道,“听说他们接了个大单,目标是个宫里的女官。”
“嘘!”另一人赶紧打断,“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怕什么?”瘦削男子冷笑一声,“反正又不是咱们干的,再说了,能请动幽冥教出手的,肯定是朝中大人物。”
我心中一凛,继续不动声色地听着。
“不过话说回来,幽冥教这次好像有点反常,听说他们自己人都死了几个。”
“哦?怎么回事?”
“不清楚,有人说是因为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被灭口了。”
“啧啧,这年头,连杀手组织都开始搞内斗了。”
我悄悄将这些话记在心里,趁人不注意溜出赌坊,回到约定地点与顾言澈汇合。
“你那边有收获?”他见我归来,立刻迎上来问。
我点头,将听到的内容简要叙述了一遍。
他听完后眼神微闪:“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幽冥教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没错。”我轻声道,“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想去找一个人。”
“谁?”
“云逸尘。”
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是想通过他掌握的漕运情报网,查出幽冥教最近的动向?”
“正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家伙虽然爱耍嘴皮子,但在某些方面,确实比朝廷的情报系统更灵通。”
我微微一笑:“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云少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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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来到云家设在城东的别院。云逸尘果然在家,正躺在竹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手里还把玩着一枚雕工精致的玉牌。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沈宫女吗?”他看见我们进来,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嘴角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这次又是来求我帮忙的?”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将手中的布片和铃铛放在桌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拿起铃铛仔细端详了一番,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幽冥教的‘引魂铃’……你们这是惹上大事了。”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直视着他,“你能帮我们查到这串铃铛的来源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们知道不知道,这玩意儿在整个江湖上都是禁品,只要一出现,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所以才需要你。”顾言澈淡淡道,“你不是一直以无所不知着称吗?”
云逸尘耸耸肩:“好吧,看在你们上次帮我搞定漕运通关令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们一回。”
他说完,随手将铃铛抛给身旁的小厮:“送去给老周看看,让他辨认一下年代和来源。”
小厮应声而去,我们则在他院子里等结果。
“话说回来,”云逸尘忽然凑近我,低声笑道,“你这丫头胆子是真不小,连幽冥教都敢招惹。”
我淡淡一笑:“没办法,有时候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找你麻烦。”
他哈哈一笑,忽然正色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这次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与顾言澈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
“什么意思?”我问。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因为据我所知,幽冥教最近的首领换了人,而这串铃铛的款式……很像他们新任首领的私人信物。”
我心头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新任首领?
那意味着,幽冥教可能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幽冥教了。
而这场棋局,也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窗外的雨还在下,风穿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谁在耳边低语。
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厮跑了回来,脸色苍白:“少爷,老周说……这铃铛,是他亲手打造的。”
我猛地站起身,心口一阵发紧。
“什么时候的事?”
小厮咽了口唾沫:“三年前。”
顾言澈瞬间变了脸色:“三年前?那是……幽冥教内乱之前!”
我握紧拳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三年前,幽冥教发生了一场血腥的权力更替,旧派系被彻底清洗,新派系上位。
而这串铃铛……
竟然出自旧派系之手!
那么问题来了——
现在的幽冥教,到底是新派系掌控,还是旧派系死灰复燃?
或者说……
两者之间,早已暗通款曲?
我抬头看向顾言澈,他眼中同样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看来,”我轻声道,“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