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刚过,夜风穿过宫道,在檐角铜铃上擦出一道轻响。颜洛汐仍坐在灯下,指尖捏着那片干枯的草叶残渣,掌心微热。她没有点燃它,只是将它置于瓷碟中央,用银针轻轻拨动边缘。
“系统,调取过去七日所有异常能量波动记录。”
【正在整合……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三】
她闭了闭眼,精神力顺着意识通道沉入系统深处。烛火在她瞳孔里跳了一下,随即熄灭了一瞬——时空回溯启动。昨夜黄昏,北掖门墙角,一名杂役模样的男子弯腰塞纸,袖口滑落半寸,露出皮肤上的刺青:一只闭合的眼睛,线条扭曲如咒印。
与黄纸上的符号完全一致。
她切断回溯,额角渗出细汗,呼吸略沉。这不是巧合,是同一组织的标记。
“幽瞳会?”她低声问。
【数据库匹配确认。‘影阁’分支,海外邪道残余势力,专精精神操控与傀儡术。历史记载曾试图夺取神裔血脉开启远古封印】
她的手指收紧。小灵的能力源自系统连接,而系统本就是上古神灵意识碎片所化——对方若知晓这一点,目标从来就不是扰乱朝局那么简单。
他们是冲着小灵来的。
她起身走到案前,铺开一张宫城舆图。指尖点在西苑、北掖门、凤仪宫三处,画出三条连线。敌人利用低阶宫人传递密信,借魂引术残息掩盖踪迹,行动节奏与西苑封锁令同步。这不是临时渗透,而是长期布局。
他们等的,是子时三刻。
她折身走进侧殿。小灵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床角那只布偶已被焚毁,灰烬收在小陶罐中,藏于暗格。她俯身替他掖好被角,掌心贴在他额头停了片刻。温的,神识也稳。
“娘在。”她低语,“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回到主殿,她取出昨日写好的密令暗匣,放在手边良久,最终未启封。转而提笔另书一笺,字迹端肃:
> “查得有邪道余孽潜伏宫中,以迷魂之术惑童心神,图谋不轨。已获实证,恐危国本,恳请陛下允臣当面陈情。”
她唤来心腹宫女,将奏笺交出:“天亮后递入御前,若陛下召见,不必通报,我即刻前往。”
宫女低头退下。
晨光初透,她命人备水净面,换上素色常服,不饰珠玉。随后召来三人:轩辕凌的近卫统领李昭、钦天监副使周明远、旧部女官柳芸。四人立于偏殿,气氛凝重。
“我不说虚话。”她目光扫过三人,“宫中有异,非寻常奸佞可比。他们能控人心神,诱幼童入梦,手段阴诡。我儿昨夜所枕布偶中藏有迷魂引,若非察觉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李昭眉头紧锁:“皇后之意,是要禁军彻查?”
“不急。”她摇头,“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提前动手。我要的是精准布防。”
她摊开舆图,指向几处节点:“第一,封锁东西六宫通往西苑的所有暗道,只留明路通行,派双岗轮巡;第二,小灵身边所有人换一遍,旧乳母调回两名,杂役全由内务府老籍之人充任;第三,从今晚起,每夜子时三刻,禁军在外围设三层哨卡,不动声色,但凡有人靠近凤仪宫百步之内,立即记名上报。”
周明远低声道:“钦天监虽不理俗务,但我可借‘观星驱煞’之名,在宫脊布设七星灯阵,压制邪气流动。”
她点头:“你去办,不必言明缘由,就说为皇子安神。”
柳芸问:“若有内应通风报信?”
“那就让他传。”颜洛汐眸光微冷,“我会让她们看到我想让她们知道的东西。”
众人领命退下。
殿中只剩她一人。她坐回案前,取出一枚新具现的静心符,贴在小灵床柱内侧。符纸泛着极淡的光晕,随即隐没。这是系统最后的能量储备之一,不能再轻易动用。
午后,云层渐厚,风自南来。
她独坐正殿,窗外树影微晃。系统忽然出声:【你还有一次技能传承机会,建议选择‘镇魂诀’,可抵御精神入侵,成功率提升七成】
她看着掌心那支银簪,簪尾符纸尚温。
“不用。”她摇头,“我要记住这份怕。它提醒我,输不起。”
她拔下发簪,在掌心划下一痕。血珠涌出,滴落在舆图上,正落在西苑方位,缓缓晕开。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动应对危机的皇后。
她是守门人。
门外是野心,是邪术,是想夺走孩子灵魂的黑手。
门内是家。
她抬眸望向殿外长空,乌云压顶,却未落雨。
“你们想动我的家,就得准备好……付出代价。”
她将染血的舆图卷起,封入暗匣,置于案角。随后取出那枚灵觉铃,握在手中。铃身冰凉,纹路清晰。她不再依赖它预警,而是要让它成为诱饵。
傍晚时分,柳芸匆匆返回,低声道:“奏笺已呈御前,陛下阅后未语,只搁在案侧。但半个时辰前,他下令调拨五百禁军归李昭调度,密令签押为真。”
她颔首:“他知道分量了。”
“还有一事。”柳芸声音压得更低,“赵德全今晨被调往东库,途中曾与一名尚膳局杂役交谈数句,那人后来去了北掖门值房。”
她眼神一凛:“查那杂役底细。”
“已在查。但他户籍清白,入宫三年,无过失记录。”
“越是这样,越不对。”她冷笑,“干净得太刻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远处钟楼即将敲响戌时。
“去把周明远找来,我要他在凤仪宫屋顶布灯阵的位置,加一道反向引脉。”
柳芸迟疑:“若被看出破绽……”
“就是要他们看出来。”她转身,目光沉定,“让他们知道,我们准备好了。”
夜色渐浓,宫道寂静。
她回到小灵房中,看他睡得安稳,才轻轻退出。回到主殿,她取出一支新的发簪插上,又将灵觉铃放入袖中。动作利落,毫无迟疑。
她知道,敌人一定会再来。
而这一次,她不会再等他们出手。
殿外风起,吹动檐下纱帘。一道人影悄然掠过宫墙,在西苑偏殿角落停下。那人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黄纸,指尖沾了点朱砂,迅速在折痕处画了个符号。
纸面上,赫然印着一只闭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