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两个字就差写在周申希脸上了。
看着她的脸色,何洪却不以为意,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退开,嘴角又弯起他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让周申希感觉压迫感一下少了不少,可她没有立刻放松,左手仍旧背在身后,蹙眉看着他:“她好像是何郊喜欢的姑娘,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做错了什么?”
杀人总归有个理由的。
尤其是何洪这种情况,对某个人下手一定有他动手的原因,虽然大概率很荒唐,比如姑娘路过没看他,比如姑娘看他哥不看他之类的。
果然,何洪闻言,双眸猝然亮了起来,兴奋的光芒像两个灯泡似的。他看起来激动不已,一下腾空,又呼啦一下飞到车厢那头,快乐的声音充斥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你没发现吗?皇兄哭泣的模样,好看极了!”
他说到最后,尾音愉悦得好像音乐家表演到了高潮,尾音忽然扬起一个雀跃的弧度,原本垂下的眼睫都倏地上扬,瞳仁里迸溅出细碎的光芒,连眉骨都跟着微微颤动。
好看的五官齐刷刷地闪闪发光,大大的笑容里露出的一整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简直可以现场定格去当美白牙膏优质买家秀。
要不是涉及人命,她高低得夸他一句少年好颜艺。
但现在,人命啊兄弟!
何郊哭起来好不好看她不知道,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你手上了,你和我说你是为了看你哥哭???
她活着的时候听说的那些人格分裂的案例还是过于保守了,真正疯的在这里。
如果傻眼有等级,周申希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是最高级。
不过,傻眼归傻眼,但周申希还是很快理清了思路。
这个何洪相当离谱,可他记得的事情好像比何郊多了不少,搞不好能从他那儿多套点消息。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抛出诱饵:“你想投胎吗?”
何洪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他觉得周申希问了句废话。困在这里几千年了,换谁谁不想投胎?
想就好,就怕你不想。
周申希从他的白眼里读出他的想法,心里嘿嘿直笑,面上继续波澜不惊地问:“那你现在要配合我,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你应该知道,何郊不记得任何事情。这样我没办法在往生境里找出他的死因。”
何洪突然挑了眉,目光如刀一般望过来:“为何只找他的?”
淦,搞忘了。现在是双重鬼格时间,按照双重人格的情况看,每个人格都是独立的。这个何洪肯定也觉得自己是独立的,和何郊一样需要找到死因才好投胎。
“我……以为你记得。”
周申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勉强找了个过得去的借口。
“你不会是以为,我同皇兄是一体的?”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
“无知。”
没给周申希继续装傻的机会,何洪飞悬到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和皇兄的魂魄,困在了一起。”
嗯?
周申希没听懂他这句话,下意识便追问:“什么意思?你不是从他的魂魄里出现的?”
“没错。”何洪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兴奋得原地转了一圈,“我同皇兄,可是两魂同体。”
“哦。”
同体就同体,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她又不羡慕。
两个魂魄挤在一个壳子的经验,她又不是没有。
何洪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心情很好地提了一句:“若是没有记错,上一个唤醒我的人,曾提到过身份的问题。难道你不曾发觉,你所接委托上,记录的身份有何异样?”
身份?
指的应该是职业?
周申希略一琢磨,想起来“小冥书”上写的何郊的职业,上面确实打了个括号,写着“存疑”。这个“存疑”……不是她以为的不确定何郊是不是皇帝,而是指的是里面还有个何洪的身份?
好像……有点合理。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的完整内容应该是找到两个人的死因。
啧,工作量翻倍了。
可贼船不上也上了,翻倍也得咬着牙干啊。
周申希轻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我懂了,那就麻烦您,多说点您记得的事情,我好给你们兄弟俩找出死因。”
她顿了顿,又画了一下重点:“最好是和你们有仇的、关系不好的人和事情,多说点。”
“你在说什么?”
何洪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怎会有人与皇兄有仇?”
“呃……那就,和你有仇的人?”
何洪闻言,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嫌弃,甚至有点像在看傻子:“与我有仇的,怎会有机会活着?”
…………
给你牛的。
周申希默默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耐心逐渐崩塌,“那么,亲爱的何洪殿下,请问您到底怎么死的呢?”
“若是记得,要你作甚?”
……
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行,心态还是有点崩了。
此时此刻,她甚至有点想给丫一拳。
“瞧你这蠢样,连问问题都不会。”
何洪十分欠揍地冷笑了一声,“在皇兄登基之前,坐龙椅的人可是我。”
这点我知道。在往生境里已经get了,还是说点她不知道的吧。
周申希抿了抿唇,刚想开口,却见何洪的脸色变了,张扬的神色骤然褪去,他黑下一张脸,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抹除的怨怼:
“我们的舅舅,把持朝政,那不是我们的皇室,不是我们的天下,是他的傀儡……”
他记不清时间,记不得朝代,甚至记不清楚自己的年龄与生死时间,却清晰地记得自己和何郊是如何从小被舅舅强硬地从父母身边夺过,条例分明地规定他们兄弟如何行动,如何言语……
在那段日子里,他和何郊,简直就是他们那位舅舅驯养的两条狗。
“不对,狗还有休息的机会。我们……连睡觉的自由都没有。”
不完成舅舅的安排,不眠不休便是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