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战场的李玉满从某种角度来说,比时琬琰看到的还要多,自是清楚,她沉声应了句,“嗯。”
时琬琰走下来,深深地抱住她,侧脸贴在她的胸膛,低声道,“抱歉。”
“你要真觉得抱歉,那就制止这一切。”李玉满道,“曾现在还没发生,一切都还得急。”
周围女官投来期冀的眼神。
时琬琰好笑地抬起头,“我是对毁你村庄之事说道歉。”
“此事我也是最近才知晓,那是你们李氏在南方的定居点,当时我只想想抓住赵淮序,下了死令,动手的人便应下手狠了些,我事先并不知晓你们在其中,当然现在说这些很可笑,毕竟是我的人做的。”
“但,一句道歉还是必要的。”
“我知你有仇必报,”时琬琰抚摸了一下她身上的龙袍,“喏,就当陪礼了,有诚意吧?”
李玉满垂着眼没说话。
时琬琰也没多说,只是加深了这个拥抱,转身往屏风里走去。
李玉满目光跟随着她,越靠近屏风她脚步越轻盈,似节节生机在复苏。
003却道,【死气弥漫,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屏风渐合上,武阳领头的女官们再也憋不住,痛哭流涕,朝即将合上的门大喊,“陛下,陛下——!”
“嘘,安静些,”时琬琰带着解脱的笑意,“我向来不喜哭闹,最喜欢艳,灵堂上都打扮漂亮些,不必在乎礼节。”
“吾受礼节礼制困扰,始终走不出这潭泥潭,死后你们替我张扬。”
回应她的是更大的呜咽声,“呜呜呜——”
“不必念,她会做得比我更好,她可是李英的后人……”
“望往来世再与诸君相见。”时琬琰遥遥拱手,转身往里走,潇洒解脱。
屏风发出一声闷哼,门严丝合缝地合上。
李玉满站了很久。
武阳收拾好情绪上前,“陛下、她去意已绝,我等苦留不住,还请您莫要伤怀伤身。”
李玉满缓慢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她,最后一件事所谓何?”
武阳身躯猛颤,“弑父、灭族。”
“尸山后面是时氏九族,上至老君下至幼童,皆、皆在其中。”
难怪,难怪她不想活,也活不下来。
李玉满狠狠闭眼,“她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
“六公子虽姓时,实则并不非时家血脉,她母亲是扬州瘦马,来时便怀有身孕,只是其母乃当时时氏三堂叔所寻,便寻了个法子将这事在时昆霖眼前混盖过去了,所以他算不得时家人,也是这个缘故,一些知晓他身份的时家人,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陛下将百年望族下的污秽都拷打清楚,她、她是多么骄傲又自诩高洁的人,族中干过欺女扰妇的恶事数不胜数,其恶贯满盈比之盗国粮贩卖以饱私囊的顾氏还要胜。
“还有陛下对男子恶劣,其实也不算恶劣,不过是将以往女子所受的苦楚和磨难还一部分到他们身上罢了,他们觉深受其辱,早已怀恨在心。因人员紧缺,给了他们一丝机会,让他们渗入其中,他们对陛下无可奈何,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
还曾着战乱勾结外敌,让女将女兵尸骨无存的惨死在战场上。那用女子开道、女子封城的毒计,也是他们想出来的,一个个吃里扒外。”
“这些也就罢了,时氏有好些一旁支被困,他们竟将那些慕名前来投靠陛下的女子们推出去开道,”
说到这里,武阳已然是泣不成声,“一桩一件件,查得越深,陛下便越难以自拔,陛下是无言面对我们,更无言面对那些奉养她信任她的天下女子。”
“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些没有补上的缝隙,被武阳三言两语描不完整,李玉满这才明白,为何这皇宫越靠近时琬琰的地方,人越少。
是她不敢与她们相见。
她有愧。
这愧与恨缠绕着她,生生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其实跳出来看,当作局外人般,便知晓,这些不怪她的。
是那些贪得无厌、自私自利的男人错。
李玉满当真是恨死那些肆意妄为的万恶之首!
她闭了闭眼,打起精神道,“照你们主子吩咐的做,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说。”
“不,”武阳身侧一女子站出来道,“家主留下安排中,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
李玉满看向她,是一位头戴梅花式样的女官。
梅荣下意识地扬起笑介绍自己,半途想到什么,低下头闷闷不乐地说完。
另一位腰间挂有青玉竹玉佩的女官拍了拍她的手臂,朝李玉满屈膝行礼,弯了弯唇道,“臣,竹琴,负责统领家主内宅的一切事物,见过陛下!”
一声高呼,让些许木讷的人回过神,也忙跟着她行礼。
李玉满侧头本想望一下窗外预估时辰,不想,先看到了她肩上趴着的003。
【你、怎么变龙了?】
一根绳子模样的003竟然变成了一只有手有尾的小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