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诫分为两种,有用与无用。
有用的劝诫并非超强的同理心或者精妙的心理学,亦或是绝伦的语言艺术,往往只是被劝诫者通过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台阶。
最常见的一句话:天涯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世人皆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却不知\"墙用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谈被伤害一说。
只有那些无用的劝诫,讲出的才是最朴素的真相以及由衷的关切,可惜的是却永远与被劝诫人的执拗形式对立之势,不至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一定会是两败俱伤。
相对的例子就是那句:他\/她本来就是拿你当过渡,把心放宽,我会一直陪着你。
人们的一大通病,依赖的是身边人,伤害的同样是身边人。
见多识广的神龙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它选择了闭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不会随着别人的意志而转易改变,不要试图去改变任何人,除非你想与之形同陌路。
\"既然你坚持,那便走吧,他们早就发现你了,能活到现在应该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神龙的声音有些低沉。
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再多的不认同最后也会变成无奈的认同。
艾凡点点头,然后在场景的倒流中站在了无日之狱的外墙下,熟悉的场景,陌生的未来。
\"小凡?\"
神龙很贴心,直接将艾凡送到了魏星所在的位置,省去了层层通报的麻烦,也省去了情绪的酝酿。
很有然的,魏星看出了艾凡状态的不对,当下就将其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没有任何的过渡,上来就是一句看似平静的\"说吧\",事以至此,他也不错望能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从安乐关的缺口,到艾凡一人成军击溃异种。
从第八副教主的出现,到闯入苍龙引剑穴。
从欧阳竹的死亡,到九字真言的一路成长。
从水晶兰的关键效用,到入侵言的半片面纱。
从抚仙湖的死寂古都,到无量山的仙气引渡。
从恶灵教的图谋不轨,到亲卫队直指无日之狱。
一桩桩,一件件,艾凡没有任何的隐瞒。
以前为了藏拙,他往往会说一半瞒一半,可现在只有事无巨细,才能更加凸显出事态的严峻,艾凡自己,就是那杆丈量用的尺。
信息最太大的缘放,魏星敲着桌面消化了许久,千挑万选之后才问出了眼下最具影响和威胁的问题。
\"如果古滇国的亲卫队拍马杀到,单凭咱们无葬学院的师生,你觉得能坚持多长时间?\"
魏星直接就略了胜战的可能性,连艾凡六阶的超标实力都不敢说一对一快速拿下一个普通的青铜士兵,其他人就更做不到了,联手抗衡了一个都是理想的展开。
\"一个照面死伤一半以上,最多十分钟无日之狱彻底失手。\"
没有犹豫,艾凡给出了己的预告,要知道无葬学院招收的可不只是神弃者,还有那些对明堂心在怨念的神异者。
图录的加持下都做不到平局收场,更何况是强度上差了不只一星半点的灵能,一碰就碎很有可能不再是夸张的形容,而是壮烈的史书。
\"如果我们以命搏命呢,能否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魏星抱着豁出去的心态又问道。
\"恕我直言,可能性不大\",艾凡的回答依旧干脆,\"仙气的存在颠覆了认知,同时也堆积了未知,如果用拼命的方式,不排除有白费力气的可能,届时连十分钟都会成为奢望。\"
\"如果执行斩首行动呢,直接对恶灵教动手,毁了那杆残破的战旗,没有了指挥能否搏得一线胜机?\"
艾凡摇摇头,\"没了战旗只会让古滇国的亲卫队扩大攻击的目标数量而已,并不代表可以解决掉他们,就和秦岭行动类似,一旦这里的防线崩塌,直面毁灭的将会是整个华国。\"
一连三个如果,魏星将他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了其中,而艾凡则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刽子手,任你百般求情,都将挥动手中冰冷的屠刀。
虽非自愿,但结果殊途同归。
\"呼~\",魏星罕见地为自己点了一根烟,吸烟有害健康,却有助于释放心中的苦闷,或者为自己送上最后一程。
那纵横的沟壑中,几个人不就正围扰在一根香烟旁,宁死不退,人在,阵地就在!
\"你有什么想法?\"
不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集思广益,魏星的这个问题其实和神龙的劝诫异曲同工,问的是艾凡未来的打算,可惜艾凡的回答只顾当下。
\"向明堂求援,让神赐研究基地的所有重武器都瞄准这里,同时让所有副堂主都赶过来,如果能诛亲卫队最好不过,一旦失败,就用重火力荡平无日之狱。
以前的华国有dF系列威慑全球,我不相信现在的华国没有更强大的热武器,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肃清强大的敌人,但只要可以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就足够降低未来的压力。
同时也能扫荡一遍哀牢山的异种,安乐关横亘在那里就是反攻的底气,不管明堂的统治有多么的荒谬,华国都不会缺少用命去填的勇气。\"
听闻消息时魏星的沉默是在思考,有了方案后魏星的沉默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逃避和艾凡一样,仍旧对明堂抱有期望的人的恳切,逃避那个不争气的事实。
早在陈娇提出求援的意向时,魏星便与元沧取得了联系,将安乐关正在发生的灾难和无日之狱极有可能面对的灾难说的是一清二楚,当然也包括恶灵教作为幕后推手的实情。
然后元沧的回答明了到让魏星直接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总结下来就三点:
秦岭行动刚结束,明堂失去了两位副堂主,现在也是青黄不接的乏力阶段。
神赐研究基地正全力打造秦岭以北的新的天堑雄关,抽不出力量顾及安乐关。
全国各地战事吃紧,在没有到达生死存亡之际前,很难派遣出有规模的支援部队。
不去评判是真是假,不管是不是官方的拖词,一番话都表明了明堂的态度——安乐关不到死绝之前是不会有任何支援的。
哪怕将艾凡获得的情报如实上告,得到的大概率也是怀疑与观望,只要不是元沧主动发起的战事,他的选择永远都是保全自己的中央集权。
同样的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可每一次说仍旧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
就像台儿庄的李宗仁,到最后的时候才堪堪等来想要保全实力的汤恩伯。
见魏里迟迟没有回应,艾凡秒懂了其中的丑陋,不由地冷哼了一声,摔门离开了办公室。
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艾凡在内心一次次质向着欧阳竹——现在还觉得值得么?
没有回答的声音。
不远处透光的楼门就像是失望的尽头。
明明充满着寄托,却是刺骨的寒冷。
艾凡没有责怪魏星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走向尽头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或者说,魏星承受的比他要更多、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