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脚下一个趔趄,急忙伸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
这问得什么鬼话?
以小八的性子,断不会问出这般废料话!
不对!
这话哪里是在询问,分明是带着几分笃定。
这……
她压下眼中的疑惑,正色道:“小八,你进来……”说完转身迈进屋内,在床边坐下,等着小八进来。
小八却僵在门外,没敢挪步子。
七姐脸上那严肃郑重的表情,让她心里直发慌,暗自懊悔刚才的问话。
好奇害死人!
她忐忑地跨进屋内,关上门,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目光落在脚面上。
“你是蜗牛?”崔小七抬眼盯着小八低垂的脑袋,活脱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小八闻言,步子倒是加快了些许,可也只是快了那么一丁点儿。
崔小七没等她走近,“小八~”
“嗯~”
“裴寂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崔小七的声音落地有声,容不得她反驳。
小八抬眼,直视崔小七。
起初只是为了逃未婚税,“活阎王”利用也就利用了,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人物,醒来就会离开。
可不曾想事情却没有按着猜想的轨迹走。
而是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方向偏离。
他非但没离开,反而和七姐睡一起。
到底该说真话,还是继续编?
她决定真假参半的胡诌:“七姐,你俩睡一张床,他什么身份你比我清楚。他的户籍可只有你看过。”
“我那句话就是好奇,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一直没有睡你,我还以为他哪方面不行,昨晚又动静大,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七姐,他要是行,那明年的未育税也就不用交了。”
小八说完又后悔了,尤其那句“一直没有睡你”,这样是七姐较真,她又该怎么回?
总不能说她一直有留意屋子的动静吧。
会不会被当做变态?
崔小七听的直皱眉,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以后这种话不要问了,娘听到,免不了一顿说。还有,昨夜有人趴在屋顶,踩断横梁,不是床榻,我俩纯粹的床友。”
说完,崔小七食指向上指了指。
小八抬头。
果真头顶有一个洞,她正巧站在下面,方才紧张并未注意到。
“七姐,他有说是什么人?”小八心慌地问道。
“他?”
“姐、姐夫……”小八不情愿地解释“他”,她不能再让七姐起疑心,只好硬着头皮喊姐夫。
以裴寂的手段,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暗卫,怎可能不知来人是谁?
反正不是裴寂的人。
难不成是找自己的?
“他说贼人太蠢,是找我的。”崔小七一脸无语。
小八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找她的。
可到底是谁爬茅草屋顶,还踩出一个洞。
真是又蠢透了。
“七姐,能踩这么大的破洞,想来腿肯定会受伤。”
崔小七被小八提醒,点了点头。
那人,腿肯定劈叉了。
“裴寂是飞贼~”崔小七呢喃了一句,若是其他身份,也不会这般逍遥自在。
他受伤被自己捡到,应当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引祸上身。
小八听到“飞贼”两个字,睁大眸子,七姐以为他是贼?
好吧,七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七姐,这屋顶得铺层蒲草,不然下雪时,外面下大雪,里面下小雪。”
小八说完,就去后院的柴房去拿备好的蒲草,爬上屋顶补好洞口。
吃过早饭,崔小七则去找了隔壁的老杨头打一张桌子。
顺便领着他去瞧瞧小叔家的屋子怎么整修。
老杨头不仅是木匠,盖房也是一把好手,村里谁家打家具、盖房都会找他。
崔小七也不例外。
村西尾。
“七丫头啊,都是一个村的,这草屋整修起来太麻烦,还不如重新盖,来得省事儿。”
老杨头围着草屋转了一圈,给了这么一个建议。
崔小七想了想,前世她家在镇上有一座老宅子,当时也是推翻重盖。
想来也是这么个理儿。
“那就盖吧,不要草屋!盖青砖大瓦房!”。
银子总归长腿会跑,还不如把腿装在地方上。
钱没了再赚!
自己一个现代人,虽一没系统、二金手指。
可有现代知识,和美食。
大富大贵赚不到,小富小贵总能赚到吧。
“你说盖啥?”老杨叔搓了搓冻僵的耳朵,确认道。
盖房子可不是小事,乡下人一辈子大概率就盖一次房。
村里除了王守根家有两间东拼西凑的大瓦房,还没人盖过真正的青砖大瓦房。
崔小七要盖一整间,太难以置信了。
“青砖大瓦房啊,这院墙也得垒成砖头的,门也换成新的。”崔小七开始规划。
既然盖,就要盖好的。
“丫头,按你说的要求,大概得二十两银子!”
足足二十两啊,这得一家老小不吃不喝地干五年啊!
“啊?”崔小七没想到盖房的二十两银子,还只是一间。
这要是给她家重新盖四五间房子,不得上百两。
她瞬间后悔了,真该收下那千两银。
冤大头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你有这么多银子?”老杨头认为她没有这么多银子,虽说她家日子在村里是过得最有油水的。
可这是二十两啊!
“我有,刚好够。”
财不外露,可不露不成。
没银子谁会接这活?
老杨叔望了眼高升的日头,又看看院内反光的薄冰,劝道:
“现在刚入仲冬,盖房可没春秋进展快,工钱也得多出不少,可能会超出二十两预算。丫头啊,要不来年开春再盖?”
老杨头也想趁新年前赚点银子备年货。
但一想到这丫头深山打猎,也是危险得很,上一次就差点没了。
银子都是拿命赚的。
还是劝说一二,能省则省。
再者,这银子迟早是他赚,旁人抢不去。
“老杨叔,天气冷,工期拖个三五天的不碍事,再过一个月就腊月了,那时大风大雪,这屋子可扛不住,得趁着腊月前盖好。”
崔小七定下了下来,二十两大头都掏了,再多掏一半锭银也能接受。
可她犯了愁,该怎么跟许巧巧说这事?
毕竟不是小数目!
……
书房中,裴寂猛地打了个喷嚏,手指夹着的棋子“吧嗒”落在棋盘上。
裴寂鼻头发痒,看向秋风和落叶:“你们熏衣了?”
秋风、落叶摇头。
他们从小跟在裴寂身边,清楚他不喜香薰熏衣,哪敢这么做。
“继续说……”裴寂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抠响案桌。
秋风只觉得每一声响都像敲在自己脑门上。
继续禀报,“账本上的墨迹不对,战亡十两银子的‘十’,竖着的那个墨迹仔细看是后来加上的,战场致残伤兵的账册却没有问题。”
裴寂抠桌面的手顿住:“哦?”
他显然不信,贪字上下两个人,怎么会只贪上面,下面不贪?
“狼呢?”
落叶上前:“全京城豢养狼的世家大族只有三人,属下一一查明,还用了非常手段,不是这三人的。”
裴寂想起那日崔小七无意中提及“玲珑阁当铺”掌柜可疑,下令道:“狼与玲珑阁当铺有关联,去查!”
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秋风落叶刚走,冬伯走进书房:“大人,按照夫人所说,为猎豹请了大夫,只是在拔箭时,它伤了大夫……要不要请老怪头前来……”
裴寂挑眉,“夫人?”
秋风落叶多嘴了。
她既说了那便医。
“请老怪头就提及‘夫人’的名字,不若……”
冬伯立刻会意,不若是请不到的。
那怪老头脾气古怪,全凭心情,有时候银子都请不动。
“吼~~”院中突然传来猎豹的怒吼声,以及撞击笼子的“哐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