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揉碎的墨，浸透了济世堂的青瓦白墙。半夏倚在柜台边，手机屏幕亮起，陆云深的脸出现在视频画面里。他身后是纽约曼哈顿的夜景，璀璨灯火映得他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倦意。
“今天义诊顺利吗？”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目光扫过她鬓角沾着的药草碎屑，嘴角不自觉上扬。
半夏正要开口，济世堂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顾沉舟颀长的身影裹挟着寒意推门而入。他的黑色大衣还落着雪粒，摘下墨镜时，目光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打扰二位谈情说爱了？”
陆云深的脸色瞬间沉下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气压骤降。半夏慌忙把手机转向柜台，对着空气解释：“是谈合作，上次义诊之后......”
“陆总在纽约还好？” 顾沉舟径直走到药柜前，指尖划过古朴的抽屉，檀木纹理蹭过他昂贵的袖口，“听说华尔街那群人，可没我们济世堂的药香好闻。” 他漫不经心地挑衅，嘴角挂着熟悉的痞笑。
陆云深冷笑一声：“顾总要是这么闲，不如多操心自己的项目。我女朋友的时间，不是用来陪你玩商业游戏的。”
“游戏？” 顾沉舟突然转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甩在柜台上，纸张撞击声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城西那块地，周氏准备建私立医院。”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他们的新兴诊疗系统一旦落地，周边社区诊所至少流失七成客源，包括你女朋友的济世堂。”
半夏皱着眉拿起文件，快速浏览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顾沉舟带来的消息确实棘手 —— 周氏集团向来以资本碾压对手，这次的项目背后还有政府扶持。她下意识咬了咬下唇，没注意到手机那头陆云深攥紧的拳头。
“所以你想合作？” 半夏放下文件，目光落在顾沉舟眼底的血丝上，“以顾氏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吞这块蛋糕。”
顾沉舟扯松领带，露出脖颈处的红痕，像是熬夜谈判留下的压痕：“我要的是双赢。” 他调出平板电脑上的方案，3d 模型里，传统药庐与现代诊疗中心奇妙融合，“中医康养区保留你的问诊模式，智能检测区由我负责。建成后，收益七三分成，你七。”
“不可能！” 陆云深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炸响，“顾沉舟，你当我是死人？这种不平等条约......”
“云深！” 半夏打断他，目光却始终盯着顾沉舟，“条件很诱人，但我需要知道你的底牌。顾氏一向无利不起早，这次到底图什么？”
顾沉舟沉默片刻，从口袋掏出张泛黄的照片 —— 穿军装的老人坐在战地医院里，手里捧着药碗，背景是纷飞的战火。“我爷爷临终前，总念叨着一个女医生。” 他的声音罕见地低沉，“她用草药救过整个连队，却在一次空袭中......” 照片边角被磨得毛糙，显然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周氏的项目里没有中医的位置，我不能让爷爷的回忆，彻底消失在资本浪潮里。”
药香弥漫的诊室里，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半夏想起义诊那天，顾沉舟蹲在地上给老兵系鞋带的模样，原来那些锋芒背后，藏着这样的温柔。
“我答应。” 她突然说，无视陆云深在电话那头的惊呼，“但有三个条件：第一，中医区必须由我全权负责；第二，所有药材来源公开透明；第三......” 她看向照片里年轻的军人，“建一个老兵专属疗养区，费用全免。”
顾沉舟挑眉：“你倒是会狮子大开口。” 他伸出手，“不过，成交。”
两人握手的瞬间，手机里传来陆云深压抑的怒吼：“半夏！你把手机拿过来！顾沉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半夏抱歉地对着手机笑了笑，把屏幕转向窗外：“云深，你看纽约的雪，和济世堂的不太一样呢。” 不等他回应，匆匆挂断了电话。转身时，正对上顾沉舟探究的目光。
“你不怕他生气？”
“他会理解的。” 半夏收拾着散落的文件，白大褂下摆扫过顾沉舟的皮鞋，“就像你能理解，有些事比利益更重要。”
顾沉舟突然轻笑出声，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钢笔：“苏医生，和你合作，大概会折寿。”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钢笔上还沾着他独有的雪松香水味，“不过，值得。”
夜色渐深，顾沉舟离开后，半夏坐在药柜前发呆。手机再次响起，是陆云深的视频请求。接通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他带着怒意的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冒险？顾沉舟那个人......”
“我知道。” 半夏打断他，举起顾沉舟留下的照片，“但这次，我想赌一把。” 她的目光落在照片里老人沧桑的脸上，“云深，我们学医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得到救治吗？”
屏幕那头，陆云深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下次能不能先商量？你知道我......”
“知道，你担心我。” 半夏对着镜头比了个心，“但放心吧，有你和顾沉舟两个‘保镖’，我还怕什么？”
陆云深被逗笑，眼中却藏着心疼：“等我回国，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顾沉舟。”
挂断电话后，半夏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药香混着雪后的清冽，沁入肺腑。她知道，这场与顾沉舟的合作，注定不会平静。但只要初心不改，再汹涌的商海浪潮，也能寻得一叶方舟。
接下来的日子，济世堂的门槛几乎被踏破。顾沉舟三天两头带着文件来 “谈判”，实则是蹭半夏熬的养生茶；陆云深每天跨国视频查岗，嘴上说着 “别被顾沉舟骗了”，却默默联系了国内顶尖的中医专家团队提供支持。
而周氏集团那边，已经开始了第一轮舆论攻击。网络上突然出现大量 “传统中医无用论” 的文章，配图正是济世堂陈旧的木质药柜。顾沉舟看着热搜冷笑：“来得正好。” 他调出电脑里的秘密武器 —— 当年战地医院的老照片和资料，“就让他们看看，中医的力量，从来不是资本可以诋毁的。”
半夏翻看着泛黄的病历，上面工整的字迹记录着无数个用草药创造的奇迹。她转头看向窗外，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手机震动，是陆云深的消息：“等雪停了，我就回来。这次，换我站在你身边。”
雪花落在窗棂上，渐渐模糊了远处的灯火。但在济世堂里，一场关于传承与创新、坚守与突破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