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设宴,青老夫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参加过宫宴了,但是现在,青泽鱼回来了,也是时候让康远侯府的大小姐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进宫之前,青老夫人不放心的一再嘱咐青泽鱼,去了宫中,一定不要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与曾经的那些人都保持距离。
青泽鱼点头应是。
到了宫宴上,青泽鱼乖乖的跟在青老夫人身边,柳云舒又介绍了一些她相熟的夫人小姐给青泽鱼认识。
青泽鱼自从当初永安王大丧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出过门,唯一一次出来去东宫做客,也还是乘坐马车,并未在外现身。如今来了宫宴,自然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都对于康远侯府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小姐十分感兴趣,忍不住的七嘴八舌的询问着情况。青泽鱼全程恹恹的,与众人保持着客气疏离。众人都还以为她是哑巴,倒是省了她不少的事情。
柳云舒以为青泽鱼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便对青泽鱼说道:“长姐,这会儿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来,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四处转转,但是千万不要走远了。这里路多院子多,莫要冲撞了贵人。”
青泽鱼正觉得无聊,听到柳云舒的话,点点头,自己去了旁边转悠。对于这个皇宫,青泽鱼可比柳云舒熟悉的多。
青泽鱼正在闲逛,发现假山后面有人,转身便要走。
凤锦行走了出来,见到青泽鱼的背影,喊道:“青小姐。”
青泽鱼回头,便见到了齐王凤锦行,朝着凤锦行屈身行礼,并不开口。
凤锦行怀疑青泽鱼刚才听到了自己与那人的对话,问道:“青小姐怎么在这里?”
青泽鱼回头看了看来时候的路,微微笑了笑。
凤锦行这才想起来青泽鱼不会说话,问道:“青小姐可听到了什么?”
青泽鱼疑惑的看向凤锦行,眼神带着些清澈的愚蠢,仿佛在问“我该听到什么?”
凤锦行见青泽鱼眼神,不似有假,说道:“这里荒僻,我送青小姐回去。”
青泽鱼点点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凤锦行走在青泽鱼的身后,仔细的观察着青泽鱼,他不确定青泽鱼是否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又是否看到了刚才人的面容。若是换作旁人,凤锦行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将人杀了,可是青泽鱼的身份特殊,若是死在了宫中,怕是会惹下大麻烦的。
青泽鱼缓步的走着,她刚才确实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但是见凤锦行的言行举止,想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青泽鱼忍不住的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但是,想到了如今自己是女子身份,实在不该卷入皇子夺位之中,便歇了心思。
凤锦行盘算着若是此时被人发现了自己与青泽鱼有染,是不是就可以趁机将她纳入齐王府了。
就在他盘算的时候,已经到了宴席不远处。
眼看着快到了宴席了,青泽鱼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凤锦行。
凤锦行盘算着毕竟是宫中,风险太大,更何况,他还不确定凤皇对青泽鱼的态度,不能贸然出手,道:“青小姐自行过去吧,我随后再过去。”
凤锦行此举倒是有礼,避免了被人误会,影响青泽鱼闺誉。
青泽鱼笑笑,扭身进了宴会上。
齐王妃怨毒的盯着青泽鱼,怎么也想不明白,凤锦行怎么会跟青泽鱼走在一起,若非她出来寻找凤锦行,还真的就发现不了。
宴会上,有女眷上台献艺,这几乎是宫宴的惯例了,都是些未成婚的贵女,一则是显示自己的才能,最好是能够一鸣惊人,得到贵人的夸赞,二则是为了告诉众人,吾家有女初长成,静待深闺良婿人。
见几乎所有未成婚的女子都上台了,齐王妃出声道:“听闻青小姐才艺非凡,不知可否为大家展现一二?”
青老夫人如今改变了想法,只想让青泽鱼过的痛快,即便是要成婚,也定要觅得佳婿,最好是寒门,至少不是权贵人家,这样有康远侯府在,便可以保青泽鱼一世无忧。青老夫人可不记得青泽鱼会什么才艺,小声说道:“不必理会她。”
青老夫人起身,刚要说话,皇后立刻说道:“阳城夫人当年也有才女之名,她的女儿自然是才艺无双的,青小姐不如就展示一下,权当是送本宫的生辰礼了。”
凤栖梧看向皇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与齐王妃一同发难青泽鱼。再看凤皇,发现凤皇正目光复杂的看向青泽鱼,顿时明白了皇后为何会刁难青泽鱼了。
青泽鱼见青老夫人面色不好,伸手按在青老夫人的手上,手指沾酒,在桌子上写下了琵琶二字,随后看向柳云舒。
柳云舒站起来,对皇后说道:“还请皇后娘娘命人为家姐准备琵琶。”
青泽鱼走到台中间,调整了一下琵琶的音弦。此前她还是青泽宇的时候长期混迹在红袖楼。长夜漫漫,实在是无聊,便跟着莲香学了一手的好琵琶。
众人都看向台中间的青泽鱼。自从她回到京城之后,便一直躲在康远侯府,众人也只是知道此人幼时被游方道人抱走,流落江湖,飘荡了二十多年,回来之后便是个哑巴。众人都以为青泽鱼是个粗鄙不堪之人,想着看她的笑话。
青泽鱼调整好音弦,抬手轻拨,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如山间鹿鸣,呦呦在野,又如一汪清泉,跳跃欢唱。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青泽鱼的手指灵动的在丝弦上来回跳跃,或是弹挑勾抹,或是按滑捻揉,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弹奏过成千上万遍一般。随着旋律的推进,众人的神色都被她的指尖牵引着,似在往昔间流转,又似历经世事后的苍然。而青泽鱼脸上平淡,仿佛是个旁观者一般,淡漠的看着世事变迁。
弹到高朝的时候,凤栖梧紧紧的盯着青泽鱼的脸看,试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曾经的模样,却是失败了。不过是金蝉脱壳,死过一次而已,青泽鱼竟是前后判若两人。若非凤栖梧早就知道青泽宇便是青泽鱼,怕是他也不会想到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永安王青泽宇便是眼前这个恬静淡然,超凡脱俗的康远侯府大小姐。
急切的弦音就如同凤栖梧此时的心境,仿佛是看到了青泽宇的一生,而青泽鱼却是冷漠的像是个无关紧要之人。
“铮……”
弦音在最高潮戛然而止,青泽鱼的看着琵琶上的断弦,叹了口气,尽显惆怅与无奈。
周围的宾客猛然从回忆中抽离,看向青泽鱼手里的琵琶。
琵琶音绝在高朝后,落幕前,让人猝不及防,正如同永安王青泽宇的人生,让人扼腕惋息,又觉得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