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元宗,小衍峰。
此时叶留云感觉意识在黑暗中沉浮,灵魂如同被烈日暴晒的雪人般几近融化。
但又有一股温润如春泉的暖流包裹而来,轻柔地修补着他支离破碎的神魂。
那是天地养魂丹的药力,带着山柳婆婆特有的草木清香,在他识海里织就一张碧绿色的网。
“唔……”
当叶留云艰难地撑开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内堂熟悉的穹顶。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上盖着条绣有青竹纹样的薄被——这应该是洛棠溪的手艺。
“大师兄醒了!”
清脆的女声在右侧炸响。
叶留云转头,看见洛棠溪正从打坐的蒲团上蹦起来。
她今天穿着鹅黄色的裙衣,腰间挂着个鼓鼓囊囊的丹药袋,发间别着的青玉簪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她手里还捏着半截没搓完的药丸。
叶留云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她没给自己塞丹药吧?
有点吓人!
内堂角落素来清冷的陆柳诗闻言立刻合上手中古籍。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道袍,束发的红绳换成了素银簪,服装很是正式。
她刚刚参加完宗门大比的结束式,去藏宝阁中选择了一件金属性的修炼法门。
自从来了小衍峰之后,她除了翻阅古籍还是翻阅古籍,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干。
毕竟自己的修行流派已经定死了,而小衍峰最傲的阵法,三长老倒是教过自己,陆柳诗虽然耐心的听完。
但是完全没有用!
三长老的修为才金丹,完全赶不上自己前师父青山主的阵法造诣,自己听后的感觉就是毫无价值。
三长老讲过的,她都知道,甚至知道更详细的,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耐心的听完,还时不时的附和两句,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
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什么都学不到,她现在怀疑自己前师父的用意,自己刚来,新师父就跑了。
然后宗门就被魔道入侵,虽然这些虽然跟她没有关系,但她确实有些怀疑自己与空元宗是不是八字不合。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
“师兄可算醒了。”楚明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刚刚做完任务没有多久,现在修为马上就要准备突破蜕凡中期了。
张远默默跟在最后。少年穿着朴素的灰布短打,手里还提着个冒热气的药壶。
见叶留云目光扫来,他局促地擦了擦脸上炉灰,结果越擦越黑。
叶留云扫视周围,小衍峰所有人除了长老和兔子似乎都在这。
“哎呀,哎呀,你们不用扶!我自己来。”
但是叶留云在床上挣扎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望向天空的眼神有些麻木。
洛棠溪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叶留云扶了起来。
叶留云叹了一口气,连起都起不来了吗?
有点尴尬。
楚明突然深深鞠躬,“我们不该临阵脱逃!当时明明...”
“当时明明很明智。”叶留云伸手揉乱少年的头发,看着周围的众人叹了口气,“若你们留在峰上,我反倒要分心。”
“在我们小衍峰打不过逃跑不丢人的,我们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再管别人。”
“记住,修真界最没用的就是无谓的牺牲。”
洛棠溪突然把药碗怼到他嘴边,“先喝药!山柳婆婆说这碗六转还神汤必须趁热......呀!”
她突然瞪大眼睛,“师兄你的气息!”
叶留云这才惊觉体内灵力异常活跃。
丹田灵根比昏迷前凝实数倍,边缘甚至泛起淡淡的金芒——这是触摸到凝神境大圆满门槛的征兆!
“我睡了多久?”
“半月而已。”陆柳诗递来块温热的湿巾,“期间灵犀峰峰主和藏灵峰峰主来过三次,每次都留下一瓶丹药。”
她指了指案几上的紫玉瓶。
叶留云掀开薄被,试着运转周天,充沛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如江河,竟比昏迷前还要流畅三分。
没想到,一觉下去都有破境的迹象了,以后修行要是都这样就好了。
虽说现在在药物的堆积下,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凝神大圆满的迹象,但叶留云并不打算破境。
毕竟药物所堆,终是虚浮,修士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看来...”他望向窗外的朝阳,嘴角勾起,“这一觉睡得挺值。”
…………
戒峰的一处隐秘竹林。
竹林沙沙作响,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在石桌上。
邢正端坐主位,面容冷峻如铁。
灵家老祖坐在他右手边,指尖轻轻敲击着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左手边的山柳婆婆脸色苍白,气息虚浮,显然伤势未愈。
而正对面,玄成子的虚影飘忽不定,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山柳,你的伤……还能好吗?”灵家老祖沉声问道。
山柳婆婆咳嗽两声,摆了摆手,“难了。不过我这把老骨头,本来也没几年好活,无所谓了。”
众人沉默。
山柳婆婆此时皱眉看向邢正,“你把我们这群老东西召集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邢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玄成子。
玄成子的虚影嘿嘿一笑,抬手一挥,一道光球浮现在石桌中央。
光球内,以阵剑为核心,投射出清晰的画面——正是当日叶留云操控杀阵的全景,包括易云峰的战况,以及在小衍峰阵剑所看到的一切。
山柳婆婆冷笑一声,“怪不得你敢让叶留云主持大阵,原来阵剑里还藏了你一道残魂,甚至刻了传送法阵。”
“要是叶留云有事,你就会出手接替他,可真是个好师父。”
“虽说算万无一失,但多加一层保险总是好的。”
玄成子咳嗽一声,听出了山柳婆婆话里嘲讽意味。
“不过……”她冷冷盯着玄成子,“就算你到了,也不一定打得过穆明沐,这层保险有何意义?”
玄成子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邢正,“谁告诉你,传送法阵连接的是我?”
山柳婆婆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邢正。
邢正面无表情,淡淡道,“我确实做了不少准备。”
“玄成子下山,本是想让叛徒再多露些马脚,但谁能想到他居然在准备完全不充分的情况下,直接兵行险招。”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决定确实没有错,这确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也因此让我看清了空元宗新一代弟子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