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不禁低下头。
“你这个人实在太认真啦。要是能再放松一点多好。”
英用戏谑的口气说道。金木对他轻轻地笑了。
“……是啊。”
所以,他也就顺着英的话喃喃自语。
“大概是背书太累了……”
累,只不过是把这个字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头轻松许多。
或许是将自己藏在心中的事和别人分享,借此宣泄了压力的关系。
“那我进去拿杂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金木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换话题,打开浅冈家的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出乎预料的情况。
“你回来了。”
当金木脱下鞋子打算回房间时,听见一句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招呼语。
他惊讶地抬头一看,原来是阿姨察觉到他回来了,从客厅走出来。
阿姨明显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让金木感到十分疑惑,但他还是回复:“我回来了……”
“我把房间收拾过了。”
阿姨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就回到客厅里去了。
虽然金木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姑且回了句:“好的。”
然后继续往前走。
难道阿姨愿意一改过去的态度,好好对待自己了吗?
真的如同妈妈所说,如果不责备别人,反过来以诚相待的话,总有一天一定能互相理解?
但是,金木实在不觉得会有那么刚好的事,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
“……咦?”
刹那间,金木只感觉全身血液仿佛当场冻结。
他房间里的书架,原本摆满他心爱书籍的地方,现在竟然空无一物。
这太过令人震惊的事实,让他呆站在原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望向书架,上头果然连一本书都没留下。
脑子还没完全理解眼前的状况,身体已经开始剧烈颤抖,涔涔的汗水像瀑布一样从金木的额头上流下来。
“为什么……”
金木整个人像触电般弹了起来。
他疯狂地把手伸进房间每个角落,低头搜索桌子底下,心想会不会是被整理起来收在某个地方,但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到处都没瞧见书的踪影。
金木此时再度回想起阿姨方才说过的话。
“……阿、阿姨!”
他冲出房间,心急如焚地往阿姨所在的客厅跑过去,只见她厌烦地看着自己。
“我、我的书……”
金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拿去废纸回收了。”
阿姨冷漠的这句话,让金木觉得自己好像被狠狠揍了一拳。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他耳边逐渐变大,每一次血液流过,都引发一阵剧烈的头痛。
“因为杂志从房间掉出来散了一地,所以我就顺便一起整理了。
你的书太多,我也担心会在地板上留下痕迹。”
阿姨说完之后,又转头回去看她的电视,仿佛这件事微不足道。
“可是那些书很重要……”
金木的声音已经接近崩溃。
“喔?是吗?那还真是对不起。”
阿姨的语气没有丝毫歉意,就算金木如此激动,也无法让她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金木的声音仿佛被黑洞吞噬,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一直努力像个隐形人般在这个家里生活的金木,此刻沉痛地了解到这个残酷的事实,心痛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金木?”
英看到走出家门的金木,不禁眉头一皱,察觉到了金木的异样。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惨白。”
英关切地看着金木,眼中满是担忧。
金木缓缓擦去额头上不断流下的汗水,用沙哑得几乎不成声的嗓音,向英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对、对不起,英。那些杂志,阿姨不知道是你的,好像拿去废纸回收了……”
“啊?”
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所以……怎么办……那个,我买新的还你好吗……还买得到吗?可不可以?对不起,都是我没有把东西收好。我真的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候……”
金木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神中满是慌乱与自责。
“喂,金木!”
英见金木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狼狈不堪,急忙用力抓住金木的肩头,大声说道:“你先冷静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英这一问,金木下意识地咬紧了双唇。
他内心依旧无法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但还是强忍着悲痛,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阿、阿姨把我所有的书,全都拿去废纸回收了。”
“啊?你的书?全部!?为什么要这样!”
英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实在无法理解阿姨为何要做出如此过分的事。
“抱歉,我会把杂志赔给你……真的很对不起……”
金木满心愧疚,不停地向英道歉。
“那种小事现在不重要啦!你的书该怎么办!”
英焦急地说道,他更在意金木那些珍贵书籍的命运。
即便英这么问,金木自己又何尝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而且,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那些书恐怕早已被当作废纸处理,永远也回不来了。
“丢都丢了,没关系。”
金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慰英,也安慰自己。
他心想,要是不这么说,只会让英为自己徒增烦恼。
英看着金木强颜欢笑的样子,无奈地抓了抓头,随后用坚定得近乎不容置疑的口气喊出金木的名字:“金木!”
金木茫然地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英,英立刻直视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质问:“你真的无所谓吗!”
在英这不同于平常嬉笑的认真眼神注视下,金木原本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复杂情感,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倾泻而出。
……不要,我不能接受这种事。
因为那是非常重要的书啊。
我自己花钱买的书也就罢了,可那些爸爸留下的书,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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